“呕——!” 骨筹猛地弯腰,一股酸臭的胃液混合着胆汁,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喷涌而出!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算盘”木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恐惧!比面对草叶邪剑、面对黑石峡谷尸山火海更纯粹的恐惧!对人性彻底崩塌、秩序彻底瓦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骨筹!他赖以生存的算计、记录、用符号衡量人命的价值体系,在这活生生的、母亲割肉喂子的疯狂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王……王……” 骨筹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算计,只剩下纯粹的、如同溺水者般的惊恐,“粮……粮……必须……有粮……”
……
王帐内,死寂的冰层被打破。
草叶枯槁的身影依旧深陷在阴影中,但那股因邪力反噬而散逸的阴冷与混乱,此刻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压抑所取代。骨筹匍匐在地,枯槁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语无伦次地汇报着阿禾割肉饲子的惨剧和部落粮仓彻底告罄的绝境。
“……王……根基……根基在溃……” 骨筹的声音带着哭腔,“饿……饿疯了……人吃人了……再……再没有粮……剑……剑卫的刀……都……都要拿不稳了……”
草叶浑浊的赤红眼窝中,那两点如同余烬般的毒焰,猛地一跳!一股冰冷到极致、混合着被冒犯的暴怒和嗜血欲望的气息,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帐!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攥着邪剑剑柄,剑身暗红的纹路如同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发出低沉、危险的嗡鸣。
“粮……”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烈的杀意,“去……换……”
“……用……血……去……换!”
枯爪缓缓抬起,如同指向地狱的磨盘,缓缓扫过匍匐在地的骨筹。
“你……持……‘算’……”
“……组……‘血……驼……队’!”
“……开……商……路!”
“……去……‘白……盐……泽’……”
“……去……‘黑……齿……部’……”
“……去……所……有……还……有……余……粮……的……地……方!”
枯爪猛地指向王帐角落——那里堆放着几捆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怨念气息的“货物”:几张硝制好、但布满鞭痕和烙印的人皮;几块用粗糙麻布包裹、渗出暗红血迹的粗粝盐块;还有一小堆闪烁着幽暗光泽、但形状极不规则的、带着明显砂眼和铸造瑕疵的青铜箭头!
“……这……就……是……本……钱!”
“……用……人……皮……换……粟……”
“……用……血……盐……换……肉……”
“……用……废……箭……头……换……命!”
草叶枯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最赤裸的掠夺意志:
“……商……路……不……通……”
“……就……用……尸……骨……铺……通!”
“……驼……铃……”
草叶枯槁的手指,如同指向地狱的驿站,猛地指向帐外寒风呜咽的方向!
“……用……死……人……的……指……骨……做!”
“……驼……架……”
枯爪又指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骨筹!
“……用……活……人……的……脊……梁……撑!”
“……日……落……前……”
“……驼……队……不……发……”
草叶枯槁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枯爪猛地指向帐外那根悬挂着镜巫人皮的“镜鉴”巨柱!
“……你……的……皮……”
“……就……是……下……一……张……货!”
“……你……的……骨……”
“……就……是……下……一……串……铃!”
“人皮为货!人骨做铃!脊梁撑驼架!” 冰冷的命令,带着最彻底的肉体商品化意志!那所谓的商路,瞬间化作了吞噬生命、碾碎脊梁的死亡之路!
骨筹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深陷的眼窝中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认命。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通往地狱的捷径。
……
三天后。部落边缘,通向无尽荒原的隘口。
寒风如同裹挟着冰刀的恶鬼,在嶙峋的怪石间凄厉地呼啸。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牲口臊臭、血腥和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
一支怪异的“商队”在寒风中集结。
十几头瘦骨嶙峋、皮毛肮脏、眼神麻木的双峰驼,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背上捆绑着沉重的皮囊和木箱。皮囊里装着散发血腥的人皮和渗血的盐块,木箱里是那些劣质的青铜箭头。
驼队前方,是二十几个被挑选出来的“血驼奴”。他们大多是些相对年轻、但同样枯槁的奴隶,脚踝被粗糙的皮绳串联在一起,如同被拴成一串的蚂蚱。每人背上都背负着沉重的行囊——里面是仅够维持最低生存的发霉谷糠和浑浊的饮水。他们眼神空洞麻木,如同等待屠宰的牲畜,脸上涂抹着象征“商品”的暗红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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