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深入骨髓的冰冷。祭坛山洞厚重的兽皮门帘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雪,却锁不住洞内岩石缝隙渗出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冷湿气。浓烈的血腥味、内脏腐败的甜腥、皮肉焦糊的恶臭,混合着草药焚烧后残留的刺鼻烟雾,淤积在每一寸空气里,形成令人窒息的污浊毒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灼烧着喉咙和肺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木牙的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泥沼最深处。无边的黑暗包裹着他,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断绝。岩眼被劈开的尸体、喷溅的污血、獠牙暴怒的石斧、那深埋于黑暗禁地的冰冷铜器……这些血腥破碎的画面如同被冻结的碎片,在黑暗的冰面上漂浮、撞击,每一次都带来灵魂深处的剧痛和一种冰冷的……虚无感。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艰难地挤过木牙枯槁、沾满血污冰壳的喉咙。沉重的眼皮如同被冰封的闸门,在意志的残烬中,极其艰难地、颤抖着……再次掀起了一丝缝隙。
模糊。依旧是刺目的模糊。跳跃的篝火光芒如同烧红的针,刺入他久陷黑暗的瞳孔。剧痛让他眼前瞬间被血红的光斑淹没。他枯槁的身体依旧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在冰冷的石台上,沉重、僵硬。指尖空无一物,那只曾紧握的铜杯已被夺走、深埋。
一股冰冷的失落和更深的虚弱感瞬间攫住了他。
视野在血红的光斑中艰难聚焦。
祭坛!篝火仍在燃烧,火焰微弱,如同垂死的巨兽在喘息。祭坛边缘,岩眼的尸体如同一堆被遗忘的垃圾,枯槁的身体被沉重的骨刃斜劈开,暗红的血液早已冻结成大片大片的黑褐色冰壳,破碎的内脏如同肮脏的冰坨,粘连在冰冷的黑石上。骨刃深深嵌在石缝中,刃身覆盖着暗红的冰晶。
祭坛前方,那根曾捆缚青叶的冰冷石柱下,蜷缩着一个枯槁的身影。是青叶!她破烂的粗麻布片下,脊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鞭痕凝结着暗红的冰痂,手腕处被兽筋绳索勒出的伤口青紫肿胀。她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身体因寒冷而剧烈颤抖。她的枯槁双手,此刻正死死攥着一小块冰冷、坚硬、边缘锋利的……东西!
火光跳跃,映照出那东西的一角——灰黑色,带着金属的冷硬光泽,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刮痕和……极其模糊、扭曲的……映像?!
映像?!一个枯槁、惨白、沾满血污的……鬼脸?!
木牙枯槁的意识如同被冰锥刺中!涣散的瞳孔瞬间收缩!那映像……是自己?!这……这冰冷的东西……能……照出影子?!
一个冰冷、带着浓烈血腥味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混沌——镜子?!像……像洪水前部落里妇人偶尔从溪水倒影中看到的……但……这是硬的!是……金属做的?!
“镜……子……”木牙枯槁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翕动,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断断续续,“铜……磨……镜……”
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分辨,却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破了山洞死寂的帷幕!
蜷缩在石柱下的青叶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深陷的眼窝里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惊恐!她枯槁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那块冰冷的金属片“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清脆、冰冷的撞击声!
声音惊动了山洞角落的阴影!
一个枯槁、眼神刻薄凶狠、裹着稍厚兽皮的身影(蛇牙婆)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扑出!她枯槁的手闪电般伸出,如同毒蛇的信子,狠狠抓起地上那块冰冷的金属片!
“贱骨头!又在偷懒!还敢玩石头?!”蛇牙婆的尖啸如同毒针,狠狠扎在青叶的灵魂上!枯槁的手高高扬起,沾满污垢的指甲狠狠掐向青叶枯槁的脸颊!
“祖……灵……恩……赐……”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呓语,骤然从木牙枯槁、沾满血污冰壳的嘴唇间挤出!
蛇牙婆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僵在原地!高举的手停在半空!她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冒犯的暴怒!她枯槁的脖颈如同生锈的轴承,极其缓慢地、带着浓烈的惊疑,一寸寸……扭向祭坛后方!
只见石台上,那个如同尸体般躺了不知多久的“神子”,枯槁的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了一丝更大的缝隙!涣散的瞳孔不再是完全的茫然,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冰冷的……焦距!正死死锁定着她手中的那块冰冷金属片!
“铜……磨……镜……”木牙枯槁的嘴唇再次极其轻微地翕动,每一个字都如同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祭……祖灵……之……器……蛇牙婆……专……造……”
祭祖灵之器?!蛇牙婆专造?!
这冰冷的话语如同最沉重的石锤,狠狠砸在蛇牙婆枯槁的心头!她深陷的眼窝瞬间瞪圆!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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