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对,关诺隐是恶人吗?
倘若不兜兜绕绕设计生剜她的心,便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好人大英雄!不会错的!
事不宜迟,拓星瞳挽着老妪皱巴巴的手安慰:“婆婆,别哭…等我安葬了邢老,我们一起带你老伴儿下山看医生!”
一听说下山,老妪哭得更是抽抽搭搭:“小姑娘呀!都说黄连苦,我那老伴儿的命比黄连还苦啊!下不了山,永远都下不了山呦……”
“……婆婆,你说的什么苦?”拓星瞳听不懂,一头雾水。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不懂甚好,不懂便罢了……”婆婆涕泪横流,抹了把眼泪水抽噎:“离山巅还有段距离,小姑娘,你年岁小,你信那时候车马慢,一生只爱一人的爱情吗?”
“那个纯真年代的爱情我信,至于现在网络权色时代,都被玷污了,不太信!”
“可是,我信……”
想不到嘛,婆婆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恋爱脑。
她知道婆婆要开始讲一个漫长又凄美的爱情故事了,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她知道等故事结束,她会打脸对婆婆“恋爱脑”的这个设定。
在那个风雨飘摇、炮火连天的年代,食不果腹。
他们一个村长大,两小无猜,家庭背景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民。
但是,婆婆从没尝过挨饿的滋味,因为老爹爹都是把自家粮食偷偷送过来紧着她吃,自己饥一顿饿一顿,常常饿得头昏眼花。
温饱都要挣扎的年代精神世界更是贫瘠!
婆婆跟她的老伴儿便是当时社会上最忌讳的“同姓恋”!
“什么?同性恋?婆婆你老伴儿也是女的?”拓星瞳震惊,难怪为那时代所不容。
老妪摇头:“此姓非彼性,姓氏的姓。我叫叶飞鸢,他叫叶浩彦。”
彼时的同姓相恋被视为同宗同源,血脉相连,男女结合被认为违背人伦。
即便如此,他们也约定好死也要在一起。
家族家训中都有记载“同姓不婚,惧不殖也”……
于是他们受到了家族最严厉的惩戒,男的被大量灌了“棉酚”,导致不育。女的被迫喝下“雷公藤”,丧失生育能力。
然后被族人绑在木筏流放到大海,两人竟奇迹般双双生还,他们便更坚定在一起的决心了——
随遇而安,漂流到了云白山山脚后有如天助,男的木筏自动裂开,又去救了女的。
“婆婆,这也太玄幻了吧?传说中的命不该绝,然后,王子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啦?”拓星瞳只觉得是老天也被他们的爱情故事感动了。
婆婆倥偬地点了点头,如果故事到这就好了。
他们在云白山山腰搭了座茅草屋住下了,一住便是十年。
偏生,天不遂人愿,叶飞鸢有次下雨路滑,出门采蘑菇腿摔骨折了。
叶浩彦心疼不已,便开始搭建石梯,一搭便是三年,不分昼夜,不辞劳苦,一路从山底绵延不绝到山腰的“天路”,都表达着叶浩彦对叶飞鸢的用情至深。
说及此,婆婆叶飞鸢泪眼婆娑,再也止不住:“你看那条石梯,直飞冲天,都是我老伴儿一砖一石背过来,垒出来的啊……”
拓星瞳凝神观察了一番,问道:“的确壮观,惊天地泣鬼神,可是为什么到了山腰上一点点时,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就像是修梯之人明明还有心为之,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婆婆缄默片刻,喃喃:“还来不及牵着我走上那天梯,他受伤了,很严重的伤……再也走不了了……再也……呜呜……”
拓星瞳感知到问到了婆婆的痛点,她也很不好受地拍拍婆婆的背膀:“没事的,婆婆,只要人还在,就一定有机会的……”
“那天,我老伴儿失血过多就快死了,出现了一个过路的黑衣少年……他表情冷漠,断然拒绝我的求救……”婆婆怆然涕下。
拓星瞳心隐隐一震,黑衣少年,据婆婆的话推断,他们在深山隐居五十三年,居住了十三年后她老伴儿差点死了,也就是说这个黑衣少年出现在四十年前……
“婆婆,你说的黑衣少年就是救你老伴儿的救命恩人?”
“对……毕竟那样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画面,任谁都会说一句没有希望了……我不怪他……”婆婆说着说着用力抽了自己两嘴巴:“我拼了命下跪求他,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么绝情那么冷淡!我气得口不择言,对着云白山的神灵诅咒他,他走过我老头子铺的石梯,还见死不救,定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啊……”最痛的痛都强不过拓星瞳此刻的心痛,她喃喃:“婆婆,你说……对着云白山许愿是最灵验的!”
“没错!”
“啊……不行……”拓星瞳疯狂地摇晃她:“婆婆,你快收回你的话,统统收回……你说神明听不到……求你了……婆婆……”
叶飞鸢惶惑:“你怎么了?小姑娘?”
“谁都不可以这样诅咒他的!”
“是啊,我该死……他是争分夺秒回去取手术用的器械而我却诅咒他……所以,半个多月前,他唯一一次请求,请我把一个小姑娘毫发无损地引上山巅,我便答应了!”叶飞鸢侧目:“应该是你没错了……”
果然,圈套是一个圆,又回到了原点,谁也错不开,逃不掉,他关诺隐设置的阴谋!
“为什么那么确认是我?”拓星瞳语气哀伤。
“他说,那个小姑娘有一双迷人的小梨涡,梨涡里没有酒,却让他沉醉不知归路……”叶飞鸢对她一笑:“小姑娘,你也笑一个,让婆婆看看你的梨涡,有没有找错人?”
拓星瞳生涩一笑,其实很假,婆婆还是夸赞笑得真美,真有感染力,特别两个小梨涡里似乎装满了春天的生机勃勃。
尽管第六感确定是他无疑,不过拓星瞳还是想再确认一遍:“那个黑衣少年的名字叫关诺隐吗?他的样子是不是跟你们第一次见到时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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