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那血泪渗入尘埃的瞬间!
异变陡生!
林夕脚下的那片土地,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被惊醒了。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从其中一个血泪滴落的小圆点中心幽幽亮起。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的生命力。
那暗红的光芒迅速蔓延、勾勒,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于林夕脚前那片肮脏的尘埃之上,凭空凝结!
不是文字,不是图画,而是一个由纯粹暗红血光构成的、复杂而诡异的符号!它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缓缓旋转,线条扭曲盘绕,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怨毒和……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韵律感。
它像是一个被强行凝固的诅咒,一个无声的呐喊,一个刚刚诞生的、饱含痛苦与毁灭的——词牌!
《刺舌集》!
乐府使者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漠然终于碎裂了。
他距离那诡异的血光符号最近,看得也最真切。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面对刀兵的危险,而是某种更本质、更无法理解的存在对他所代表的一切规则的彻底颠覆和嘲弄!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嘶喊,想要命令刽子手立刻行刑!
他的嘴唇猛地张开,似乎要发出某个命令,或者仅仅是出于恐惧的尖叫。
然而,他的声音永远地哽在了喉咙里。
就在那暗红血光凝成的《刺舌集》词牌完全显形、光芒达到最盛的刹那!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熟透的浆果破裂的轻响。
使者的头颅,连同他头上那顶象征乐府权威的玄鸟高冠,毫无征兆地,像一颗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西瓜,猛地向内凹陷、压缩,然后——
轰然炸裂!
红的,白的,粘稠的,碎裂的骨片……混合着朱红官袍的碎片,如同节日里最残酷的烟火,猛地向四周喷溅、泼洒!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雨,混杂着脑浆的碎末,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距离最近的刽子手被喷了满身满脸,他呆立当场,手中沉重的“禁言剪”“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冰冷的青铜刃口上瞬间沾满了黏腻的红白之物。
离得稍远的人群爆发出撕裂耳膜的、骇人的尖叫!刚才的麻木和病态兴奋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无法理解之恐怖的崩溃。人们像炸了窝的蚂蚁,惊恐万状地互相推搡、踩踏着向后奔逃,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刑场中央,瞬间只剩下被缚在槐树上的林夕,以及使者那具失去了头颅、兀自挺立不倒的、喷涌着血泉的无头尸身。粘稠的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使者身上的朱红官袍,那颜色更加刺目,更加狰狞。尸体的手指甚至还保持着刚才宣读判词时的微张姿势,在微微抽搐。
血雨腥风,笼罩了一切。
林夕静静地站在那里,被缚着,满身血污。
冰冷的刑具虽然坠落,但那弯曲带刺的剪口在强行撬开他嘴唇时,已经在他的唇角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肉的豁口。鲜血正从那道豁口和口腔内部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牙齿,顺着下巴滴落,与他脸上那两道未干的血泪痕混在一起,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然而,就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中,在无数惊恐奔逃的身影和凄厉的惨叫声里,林夕染血的唇,却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没有声音。只有唇形的翕动。
那口型清晰得如同刻印在血雨腥风中的符咒:
“我的词,本就是杀人的。”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气流,混杂着血腥味,从他染血的唇齿间呼出,拂过那悬浮在尘埃之上、兀自散发着幽幽暗红光芒的《刺舌集》词牌。
嗡——
那血光凝成的词牌猛地一颤!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光芒骤然变得刺目而妖异!它不再悬浮于原地,而是如同一道被赋予了生命的血色闪电,骤然拔高、旋转、膨胀!
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由纯粹暗红光芒构成的字符,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虫,从旋转的核心中疯狂地喷涌、分裂、增殖!它们呼啸着,带着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无形的“杀”音,化作一片猩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刑场!
风暴所过之处,无形的锋锐切割着空气。
刚才宣读判词时,使者那无头的尸体上,朱红的官袍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同时划过,瞬间碎裂成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布屑,纷纷扬扬,混合着尚未落尽的血雨,飘洒而下。布屑之下,精壮的躯体上瞬间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划痕,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所有的伤口都在瞬间被那诡异的红光灼焦、封死!
离得稍近、还在发傻的一个刽子手,半边耳朵无声无息地消失,断口处同样焦黑一片。他愣愣地抬手去摸,随即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连滚爬爬地扑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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