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风暴并未停歇,它呼啸着,如同有意识的活物,朝着刑场外那些奔逃的身影、那些象征乐府权威的衙役、那些悬挂着乐府牌匾的官署方向,狂飙而去!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混乱在升级,尖叫变成了绝望的哭嚎,整个城池仿佛都在那无声的、由词牌引发的血色风暴中战栗!
林夕依旧被缚在槐树上。
他微微侧过头,沾满血污的脸颊轻轻贴上了身后粗糙、冰冷的老槐树干。那树干上,无数前人留下的暗黑血迹,此刻正被天空中泼洒下来的、使者的血雨,以及他自己嘴角、脸颊流淌下的鲜血,一遍遍地冲刷、覆盖、浸润。
滚烫的,冰冷的,粘稠的,新鲜的,陈旧的……所有的血,都渗入了树皮深沉的沟壑,渗入了槐树那盘根错节的根系所依附的、这片饱含痛苦的大地深处。
林夕闭了闭眼。
就在他眼睫合拢的刹那,异象再生!
那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虬枝扭曲、饱经风霜的老槐树,所有的枝桠,所有的叶脉,都在同一瞬间,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树叶本身的绿光,而是从树干内部、从每一条最细小的枝杈深处,透射出的、一种温润而纯粹、充满勃勃生机的青色光芒!那光芒如此柔和,却又如此坚定,如同沉睡千年的地脉精华骤然苏醒,瞬间驱散了血色风暴带来的阴森和死亡气息,将整个血腥的刑场映照得一片青碧!
青翠欲滴!
在这片柔和而浩瀚的青光映照下,那肆虐的、由《刺舌集》引发的猩红字符风暴,如同冰雪遇见了骄阳,发出“嗤嗤”的轻响,竟开始肉眼可见地消融、黯淡!那些扭曲的、充满杀意的字符,在青光的冲刷下,如同污垢被洗净,迅速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化作缕缕淡红色的烟气,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
风暴……止息了。
刑场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人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那株老槐树,在释放出这惊天动地的青色光华后,仿佛耗尽了积蓄已久的力量,树身的光芒渐渐内敛、平息。然而,就在光芒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瞬——
噗。
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花苞,顶破了虬枝上深褐色的老皮,颤巍巍地探出头来。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无数细小的花苞,如同被那青光唤醒的精灵,在所有的枝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舒展,在几个呼吸之间,便绽放开来!
不是寻常槐树那种米粒大小的淡黄色小花,而是一朵朵异常硕大、花瓣洁白如玉、形态奇特的……词牌花!
每一朵花的花瓣脉络,都清晰无比地构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从未出现在乐府典籍中的词牌名!《醉东风》、《临江怨》、《鹤冲天》、《破阵子》……无数崭新的、生机勃勃的词牌,在这株刚刚被鲜血浇灌的老槐树上,在无数道惊愕、迷茫、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迎着正午之后开始倾斜的阳光,无声怒放!
花香并不浓郁,却异常清冽,带着一种凛冽的书卷气,瞬间涤荡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焦糊味。
林夕依旧被缚在树上,脸颊贴着那温润下来的、隐隐还残留着青光余温的树干。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越过眼前那具喷血的无头尸体,越过一地狼藉,投向远处那株开满了奇异词牌花的槐树枝头。
他染血的唇,再次无声地开合。
这一次,口型更加清晰:
“这才……刚刚开始。”
刑场上空的猩红风暴被古槐的青光涤荡殆尽,只余下焦黑的刻痕和空气里刺鼻的焦糊味。劫后余生的恐惧凝固在人群脸上,像一层僵硬的壳。他们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越过使者那具仍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身,黏在槐树上——黏在那满树骤然盛放、洁白如玉的奇异花朵上。
“词……词牌花?”一个瘫在泥地里的老儒生,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一朵。那花瓣舒展,脉络清晰,构成一个他从未在任何乐府典籍上见过的名字——《鹤冲天》。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泥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死寂。连呜咽都停了。
只有林夕。
他依旧被缚在树干上,脸颊贴着粗糙的树皮。那皮下的温润青光已然内敛,只余下一种奇异的生机感透过皮肤传来,像大地深处沉睡的脉搏被他的血泪唤醒。他嘴角的豁口还在渗血,顺着下巴滴落,砸在树根处深褐色的、新旧重叠的血污上。那血渗进去,无声无息。
他微微转动眼珠,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簇白花上。花瓣边缘还带着新生的嫩绿,脉络勾勒出的词牌名是——《醉东风》。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带着铁锈味的穿堂风,打着旋儿卷过刑场。
簌簌簌簌——
满树洁白的词牌花剧烈地摇曳起来。风过处,无数细小的、莹白的花瓣,挣脱了枝头的束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扬起,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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