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裹紧那件散发着浓重汗馊味的肥大保安服,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折叠椅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寒气如同跗骨之蛆,从铁皮地板、从墙壁缝隙、从那张破椅子的金属骨架里不断钻出来,侵蚀着他的四肢百骸。肺部的疼痛如同砂纸在摩擦,每一次深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尖锐的刺痛,喉咙里那股熟悉的铁锈味如同幽灵般挥之不去。昨晚图书馆的一幕像噩梦一样反复闪现,那些惊恐、鄙夷的眼神和“肺痨”的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
昏暗的灯光下,老张裹着军大衣在另一张椅子上沉沉睡去,发出粗重的鼾声。布满雪花点的老旧监控屏幕持续闪烁着,几个昏暗的画面如同鬼魅之眼:空旷的厂区道路、巨大仓库的阴影、远处模糊的铁栅栏……那是陈默昨晚亡命逃跑的地方。
死寂。 只有雨声、鼾声、取暖器的噪音和监控雪花点的滋滋声。
突然—— 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叮铃铃——叮铃铃——!”
陈默猛地一哆嗦,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巨大的惊悸让他本就脆弱的神经瞬间绷断!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张。 老张被吵醒,极其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用大衣蒙住头,嘟囔了一句:“妈的…接电话啊!死人啊!”
铃声如同催命符咒,持续不断地尖叫着。 陈默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桌上那部沾满油污的黑色老式电话听筒。 “喂…安泰…西门值班室…”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公式化、毫无感情的中年男声,背景音嘈杂,隐约有对讲机的电流声: “陈默?滨海市泥塘巷那个陈默?这里是南城区柳河路派出所。” 派出所? 陈默的心脏瞬间沉入冰窟!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父亲那张布满血丝疯狂的脸,那卷沾着血迹的钞票,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你父亲,陈建国,”电话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地陈述着,“我们有线索显示他可能涉及一起发生在南城老工业区的严重暴力抢劫伤人案。目前他处于在逃状态。作为直系亲属,请你近期保持通讯畅通,有任何关于陈建国的线索,必须第一时间向我们报告。另外,提醒你一句,包庇在逃嫌犯同样是严重违法犯罪行为!”
“轰——!” 陈默只觉得脑袋里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剩下电话里那句“严重暴力抢劫伤人案”、“在逃嫌犯”在疯狂回荡!冰冷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父亲…他真的去“弄钱”了…用最疯狂、最彻底沉沦的方式… 那卷沾血的钞票…那些暗红的印记… 巨大的眩晕感和窒息感汹涌袭来!肺部剧烈的疼痛再也无法压制! “咳咳咳…呕——!” 他猛地弯下腰,对着冰冷肮脏的地面,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这一次,他再也无法捂住嘴,粘稠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暗红色液体如同失控的水龙头,猛地从他口中喷溅出来!星星点点洒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如同盛开的、绝望的彼岸花!
“喂?喂?陈默?你听到没有?!”电话那头冰冷的声音还在追问。
陈默手中的听筒“啪嗒”一声掉落在油腻的桌面上,晃荡着,里面传出冰冷的“喂?喂?”声。他佝偻着身体,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桌子边缘,指关节捏得惨白,全身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喷溅出更多的血沫,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绝望的“嗬嗬”声。
监视屏幕上,雪花点依旧在跳动着,映照着值班室内这无声的、濒临崩溃的惨烈景象。冰冷的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滴答,滴答……如同生命流逝的倒计时,清晰而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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