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后的战国玉璜,如同沉睡的古兽,收敛了爪牙,只余下温润厚重的质感。它被林默用一块干净的绒布包裹,小心地收在书桌抽屉的最深处。这不再是一件散发着凶戾磁场的祸源,而是一件蕴含着纯净、厚重能量场的“法器”胚子,是他手中第一块可以主动使用的“砖石”。
然而,砖石虽成,代价仍在。连续数日以青白玉璜为媒介,日夜消磨凶玉戾气,虽未直接动用天机术推演,但高度集中精神、引导能量对抗的过程,依旧是对他尚未痊愈的精神本源的一次持续消耗。疲惫如同跗骨之蛆,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胸前的青白玉璜,其散发出的清凉气息似乎也较之前微弱了一丝,需要更长时间的温养才能恢复。
夜色深沉,城市喧嚣渐歇。林默租住的老旧公寓楼里,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在墙壁上投下短暂的光斑。他靠在电脑椅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那如同背景噪音般挥之不去的沉闷钝痛。屏幕上,《代价之碑》的文档静静打开,冰冷的文字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墓志铭般刺眼。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试探性的节奏。
林默睁开眼,眉头微蹙。这个时间点…他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
门外站着陈浩。他没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显得有些沉默。手里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是几罐冰啤酒和几袋花生米。
“浩子?这么晚?”林默拉开门,有些意外。
陈浩没立刻进来,目光在林默脸上扫了一圈。即使光线昏暗,他也能清晰地看到林默眉宇间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那尚未散去的红血丝。他的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依旧显得有些苍白。
“默哥,”陈浩的声音低沉,少了平时的嬉笑,“看你灯还亮着…买了点酒,聊聊?”
林默侧身让他进来。陈浩熟门熟路地走到那张旧沙发前坐下,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拉开两罐啤酒,递了一罐给林默。
冰凉的铝罐入手,带来一丝刺激的清醒。林默没喝,只是握着,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微压制一下脑海中的钝痛。
陈浩也没喝,他沉默地捏着啤酒罐,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目光落在林默书桌屏幕上那打开的文档上,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那冷硬的界面和“代价之碑”四个字,却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眼睛。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滞。只有电脑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
“默哥…”陈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压抑了很久的困惑和担忧,“妞妞那次…你找到人之后,脸色白得吓人,还吐了血沫子。”
“路口那次…你为了救我,跟被抽了魂似的,直接昏我怀里了,嘴角的血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筒子楼那回,你看着没啥大事,可回来之后,连着好几天都蔫蔫的,眼里的血丝就没下去过。”
“还有那块破玉…买回来那几天,你这屋冷得跟冰窖似的,你整个人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一桩桩,一件件,清晰地数着。每说一件,林默的心就沉一分。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陈浩这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兄弟,早已将这一切异常都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陈浩抬起头,那双平时总是充满没心没肺笑意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地盯着林默,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默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干什么?每次‘帮’完人,你自己就跟去了半条命似的!这他妈根本就不是累的!是不是…是不是跟你找到妞妞、救下我、摆平筒子楼那‘鬼’事…有关系?”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法子?代价…就是你现在这副样子?”
最后两个字——“代价”,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林默的心坎上,与他文档里冰冷的标题遥相呼应。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脑风扇固执地嗡鸣着,像是在为这凝重的气氛伴奏。
林默靠在椅背上,冰凉的啤酒罐紧贴着掌心。他避开了陈浩灼灼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霓虹的光污染模糊了星月,只留下城市浑浊的底色。
坦白吗?
代价之碑的警告第一条就是“非必要不泄露”!
陈浩是他最好的兄弟,但知道真相,对他而言,是福是祸?会不会把他拖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
然而,看着陈浩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恐惧,想到他一次次目睹自己“虚弱”后的沉默守护,林默知道,再隐瞒下去,对陈浩而言,反而是另一种伤害。这份兄弟情,值得他冒一次险。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将《代价之碑》的文档界面最小化。然后,他拿起那罐冰凉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带着苦涩的麦芽气息滑入喉咙,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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