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的厚度熨帖着口袋内衬,张宏发那笔远超预期的酬金,像一剂强效镇痛泵,暂时麻痹了林默身体深处那被婴灵怨念撕裂后的隐痛。但这麻痹是虚幻的。每一次呼吸时胸腔深处残留的滞涩感,每一次集中精神时太阳穴传来的细微鼓胀,都在无声地提醒他:代价的碑文,是用鲜血刻下的,永不磨灭。伏羲天机术的每一次运用,都在他的生命本源上,留下无法拭去的刻痕。
他强迫自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白天去图书馆查阅些冷僻的地方志和民俗资料,试图从浩如烟海的文字中寻找与伏羲传承中那些模糊符号、能量规则相印证的蛛丝马迹。晚上则回到出租屋,尝试以最微小的精神力“温养”那枚净化后的战国玉璜,感受其中厚重如汞的能量在掌心缓慢流淌,如同在修补一件布满裂纹的古瓷器,小心翼翼,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
苏晚晴实验室的灯光几乎彻夜不熄。水泽星藤样本的分析报告越来越厚,那些拗口的化学式和对神经递质受体的精妙作用机制,被她用最简洁的邮件摘要发给林默。林默能看懂一部分,那些关于特定频率光波激发、生物碱挥发扩散与地磁紊乱耦合的模型,像冰冷的解剖刀,将镜湖的“迷魂阵”拆解得支离破碎。科学的光芒,正努力穿透神话的迷雾,试图建立一套可量化的规则体系。这让他感到一丝慰藉,也带来更深的责任感——如何将伏羲传承中那些玄奥的“观象”、“推演”,转化为苏晚晴能够理解、能够运用的“变量”和“公式”?
这天午后,图书馆老旧空调的嗡鸣声像催眠曲。林默正对着一本泛黄的《江南水患考略》出神,试图从明清时期频繁的河堤溃决记录中,捕捉某种可能被古人误认为“河伯作祟”的能量场异变模式。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起来,打破了阅览室的宁静,引来几道不满的目光。
是陈浩。
林默走到走廊,刚接通,陈浩那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江湖烟火气的大嗓门就炸了出来:
“默哥!老地方!老张头刚甩过来个‘大雷’!绝对够劲!比张老板那破办公室刺激十倍!”
林默心头一紧。陈浩口中的“够劲”,往往意味着麻烦,也意味着新的、可能触及传承核心的线索。“说。”
“就老城区,靠运河边上那片,不是正在拆迁改造嘛!”陈浩语速飞快,背景音里隐约有重型机械的轰鸣,“上午挖地基,在街口那棵大槐树底下,刨出来一口老井!石头砌的,看着年头不小了!本来没啥,结果有个愣头青工人,看到井底淤泥里好像有东西反光,就拴了绳子下去捞…”
陈浩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带着点神秘和惊悚:“捞上来一截锈得不成样子的青铜链子!碗口粗的链环!那小子手贱,非要去摸,结果刚一碰到,整个人就抽抽了!口吐白沫,浑身滚烫!跟被高压电打了似的!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高烧不退,医生说查不出感染源,就是一直做噩梦,嘴里胡话连篇,喊着什么‘血’、‘火’、‘别杀我’!邪性透了!”
青铜锁链?触碰即遭反噬?噩梦呓语?林默的瞳孔猛地收缩。这绝非自然现象!强烈的能量残留!凶戾的意念碎片!而且…青铜材质,锈蚀严重…年代久远!
“井在哪?工人碰过的东西呢?”林默的声音瞬间绷紧。
“井被工程队紧急封了,拉了警戒线!链子…听说被一个什么文物局赶来的女专家收走了,说是要保护性清理研究!老张头说那女专家姓赵,看着挺厉害,但估计…嘿嘿,她不懂这里面的道道!”陈浩的语气带着对“专业人士”的天然不信任,“默哥,这玩意儿邪乎!我感觉…跟你之前弄的那些‘灵’啊‘念’的,有点像!但更凶!像是…镇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放出来了!”
镇?林默脑中瞬间闪过传承中关于“封镇”的模糊记载。以器物承载符咒或能量,镇压凶戾邪物…这口古井下的青铜锁链,极有可能就是此类!
“地址发我。我马上过去。”林默合上手中的古籍,眼中再无半分倦怠,只有沉凝的锐利。历史的尘埃下,掩埋的不仅是器物,更有被时光冲刷却依旧不散的凶戾残魂!这比婴灵的纯粹怨念更复杂,更危险,但也可能…蕴含着更古老的秘密!
老城区拆迁现场一片狼藉。断壁残垣,裸露的钢筋像怪兽的肋骨,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朽木的气味。巨大的挖掘机停在一边,周围拉起了醒目的黄色警戒线。线外围着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和还没搬走的住户,对着警戒线中心那棵孤零零的老槐树和树下被防水布临时盖住的井口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不安和猎奇。
林默挤过人群,立刻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浓烈的阴煞,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铁锈般血腥味的“沉郁”!如同千年古战场渗入地底的怨气,被惊动后缓缓弥散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粘稠了几分,连阳光都显得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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