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气味钻入鼻腔时，我猛然睁开了眼睛。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三分之一的灯珠已经熄灭，剩下的在潮湿空气里投下惨白的光斑。
"又一个醒了的。"女人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我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左手腕上缠着粗麻绳，另一端固定在生锈的病床栏杆上。随着动作，金属床头柜上的玻璃药瓶被手肘碰倒，滚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别紧张，这是标准程序。"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三米外的安全距离，他白大褂胸口别着钢笔，看起来像医生，但右手握着的消防斧破坏了这份专业感，"确认你不是NPC后就会放开。"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像被搅浑的水。只记得自己叫林郗，最后的画面是在图书馆查阅民俗资料，书架上那本烫金字的《终焉之地》突然散发出腐肉般的臭味......
"名字？"斧头医生问道。
"林郗。"我下意识回答，突然注意到视野边缘有数字浮动，定睛看去发现是左手腕内侧浮现的发光数字：10。这个发现让我呼吸一滞，"这是什么？"
角落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阴影里坐着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膝盖上摊开一本皮质笔记本，铅笔在纸面上划出沙沙的响声。"新人基础问答环节总是这么浪费时间。"他头也不抬地说，"楚天秋，你确定要收留这个累赘？"
被称作楚天秋的斧头医生推了推眼镜："齐夏，你的'回响'看到什么了？"
铅笔突然折断。叫齐夏的年轻人终于抬头，露出帽檐下青灰色的眼袋："他的因果线......"话音戛然而止，笔记本啪地合上，"像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最初说话的女人。她蹲在门边摆弄着几个金属罐头，栗色卷发用输液管随意扎着，迷彩裤膝盖处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乔家劲呢？"她突然开口，罐头垒成的金字塔在她指尖坍塌。
"去查看今天的游戏场地了。"楚天秋转向我，"简单说明：这里是终焉之地，我们都是被困的参与者。每天必须完成一场生死游戏，失败意味着真实死亡。"他指了指我手腕，"数字代表剩余天数。"
金属门突然被撞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跌进来。栗发女人瞬间弹起，军刀已经抵在来人咽喉——直到看清对方浓眉下的虎牙。
"丢雷老母！"血人咧嘴一笑，"猜猜我在儿科病房发现了什么？"
我看着他耳后闪过一串绿色编码：NPC-742。这个发现让我喉咙发紧，其他人耳后却什么都没有。
"林郗是吧？"满身是血的乔家劲突然凑到我面前，"你能看见对不对？"他沾血的手指在自己耳后划了一下，"那些数字编码。"
房间骤然安静。齐夏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楚天秋的斧头微微抬起。
"NPC耳后有发光编码。"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你是......NPC-742。"
军刀当啷落地。栗发女人——后来知道她叫章晨泽——猛地后退两步。乔家劲却大笑起来，突然撕开衬衫露出胸膛，那里有个正在渗血的弹孔，却没有心脏跳动。
"老子是上轮游戏的胜出者！"他伤口里蠕动着无数微型齿轮，"作为奖励，现在可以当个逍遥的NPC。"说着突然掐住我脖子，"但新人怎么可能识破伪装？除非——"
"除非他带着'观测者'特性。"楚天秋的斧头横在我们之间，"放开他，我们需要这种能力。"
窒息感消失的瞬间，广播突然响彻走廊：【首日游戏"沉默病房"即将开始，请参与者前往三楼示教室】
示教室的白板上贴着泛黄的病历档案。十二张照片里，有医生也有患者。广播里的童声继续道：【游戏规则：找出伪装成医生的NPC。禁止直接询问身份，违反者即刻处决】
"老套的狼人杀。"齐夏冷笑，却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色黏液。章晨泽默默递上手帕，被他拍开。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被改造成游戏场地。六张病床上躺着插管的"患者"，六名"医生"站在监护仪旁。我注意到3号床医生耳后有若隐若现的编码：NPC-309。
"那不是目标。"乔家劲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呼吸带着机油味，"看9号。"
9号床医生正在调整输液速度，耳后确实没有编码。但当他弯腰时，白大褂下露出患者才有的蓝色腕带。
"观察时间还剩三分钟。"广播提醒道。
我假装查看2号床，实际用余光盯着9号。他手套上有碘伏痕迹——真正医生都用速干消毒液。更可疑的是，他正在偷偷调换药瓶。
"不能直接指认..."我扫视四周，突然抓起生理盐水砸向电闸。黑暗降临的瞬间，尖叫声中传来9号床方向的重物倒地声。
应急灯亮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9号"医生"正用手术刀抵着患者喉咙，而真正的医生——原本的3号NPC——正徒手抓着刀刃，鲜血顺着白大褂滴在患者脸上。
"违反规则。"广播欢快地说，9号医生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露出后脑勺的金属脊椎，"处决完成。"
我胃部抽搐地看着无头尸体倒下。更可怕的是，3号NPC医生在消失前，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他耳后的编码变成了红色。
【首日游戏结束】广播宣布时，我腕上的数字跳动成9，颜色却变成了血红色。乔家劲搭住我肩膀："恭喜，你被'祂'标记了。"
走廊灯光突然频闪，在明灭间，我看到所有墙壁都变成了蠕动的血肉，而原本的窗户——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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