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的夜色漫长而清冷。紫卿月的行程忙碌得如同精密运转的陀螺,白天穿梭在充满历史感的冰冷石砌建筑与现代化摩天大楼之间,谈判桌上唇枪舌剑;深夜回到下榻的顶级酒店套房,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回复邮件的声音几乎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距离感随着时间悄悄拉长,像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特有的、冰冷又稀薄的空气。
云城的夜生活却依旧喧嚣。
“樽爵”深处,温池煜专属包间角落那张巨大的丝绒沙发里。他陷在一团松软的靠枕中,身上是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姿态放松,一条长腿随意地屈着踩在沙发边缘。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毫无攻击性的甜软笑容,看着沈恪和李聿他们为了一个离谱的赌局争论得面红耳赤,偶尔插一句带着温和笑意的调侃,眼神温润无害,像个游离于战火之外的安静观众。
但熟悉他的人,比如坐在他旁边沙发扶手上、捏着杯威士忌的沈恪,却敏感地捕捉到了那笑容之下掩藏的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和心不在焉。那种气息如同他腕上那对在幽暗灯光下偶尔折射星芒的袖扣,看似璀璨,实则沉淀着不属于此地的深空暗色。
沈恪凑近一点,胳膊肘碰了碰温池煜的肩膀,压低声音:“我说煜哥,这都第几天了?魂儿还在波罗的海里泡着呢?别闷这儿装洋娃娃了!走!外面厅里新来了个特有名的电音DJ,气氛爆炸!出去蹦跶蹦跶!换换脑子!”
温池煜抬眼看他,脸上笑容不变,眼底深处那片沉郁的墨色却像被搅动了一瞬。他想拒绝。喧嚣、音乐、陌生人的气息……此刻都像是一种负担。但心底那点试图用外界刺激冲淡思念的微弱冲动,以及……那来自姐姐“乖乖等我回来”的命令下,他需要表现的“正常”姿态,让他咽下了拒绝的话。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变得有点慵懒玩味:“行啊,看看去。” 他放下手里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气泡水,站起身,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雅,“就当……换个地方发呆。”
外厅确实热火朝天。巨大的空间被激光和闪烁的灯光切割成无数个迷幻碎片,震耳欲聋的电子乐仿佛能碾碎灵魂,人群在律动中如同沸腾的蒸汽。沈恪几乎是立刻被卷入了人潮,兴奋地对着舞台方向挥动手臂。温池煜只是随意地靠在连接包间通道口的一根黑色柱子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杯没喝的金汤力。冰块在杯中折射着迷离的光,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前方舞池里攒动扭曲的人影,那副干净温和的皮囊在闪烁的光影下,如同最完美的伪装面具。
“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
一个略带娇憨、带着明显目的性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三个衣着光鲜亮丽、一看便是世家出身的年轻女孩端着色彩鲜艳的鸡尾酒,如同觅食的燕雀般凑近,带着试探性的笑容和猎取的目光,精准地将温池煜围在了柱子与他身后吧台的夹角里。
领头的是一位穿着某奢侈品当季限量款亮片短裙、妆容精致的栗棕色卷发女孩,目光大胆地落在温池煜那张堪称俊美的脸上,语气带着自来熟的热情:“不介意一起吧?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她说着,身体状似不经意地往前微倾,一阵浓郁的混合花香型香水味顿时弥散开来。
“就是就是!帅哥看着就养眼!我们一起玩嘛!”旁边穿着粉紫色抹胸的女孩立刻帮腔,声音又甜又脆,眼神却在温池煜手腕上那块表和他俊朗的侧脸上来回扫视。
温池煜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三张带着精心算计笑容的脸庞。那副温软的、毫无攻击性的笑意像焊在了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没有看她们中任何一个,视线越过了她们的肩膀,落在远处舞池边DJ疯狂打碟的身影上,声音温和平淡,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
“朋友在里面。”
既没有明确拒绝,也没给靠近的机会。
沈恪正好从舞池挤回来拿喝的,看到这场景,立刻露出招牌的促狭笑容,凑近那个栗棕卷发女孩:“哟!琳达妹妹眼睛真尖!看上我们家煜哥啦?”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我们家煜哥可是……名草有主咯~”他冲着温池煜挤了挤眼。
“哎呀!帅哥们都有主了!”那位粉紫色抹胸的女孩立刻夸张地撅嘴,但眼神却更加兴奋地黏在温池煜身上,丝毫没有被“名草有主”四个字劝退的意思,“那也交个朋友嘛!多认识个朋友又不犯法!对吧帅哥?”她说着,竟然大胆地朝温池煜举起酒杯,“来!干了这杯,就当交个朋友?”
酒液在摇晃的灯光下泛着迷离的色泽。
另外两个女孩也立刻举起手中的鸡尾酒杯,笑容更盛,带着势在必得的试探。
温池煜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落在了那只伸到他面前、几乎要碰到他衬衫袖口的粉紫色酒杯上。他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温软的弧度,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清澈的眼底深处那片沉郁的墨色如同冰冷的深潭。他极其轻微地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金汤力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但冰冷的“叮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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