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银般流泻,透过小小的洞口落在地上,铺开一片霜白。
洞府深处,紫卿月盘膝而坐,周身被一层几乎淡到看不见的月华清辉笼罩。气息悠长而深远,每一次呼吸都暗合着某种天地间至简的韵律,引动丝丝缕缕的草木灵气悄然汇聚而来,纳入她温润如玉的丹田。她的身姿挺拔优雅,如同一支静置的古玉瓶,蕴含光华而不外露。
另一侧,林烨也学着样子,闭目打坐。筑基期的气息远不如紫卿月那般精纯宏大,但胜在平稳专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着劲头。他将追杀的惊悸、身份的困扰都暂时压下,只竭力汲取着这片安宁之地的灵气。
偶尔,林烨的眼睫会轻轻颤动一下,偷偷睁开一条极细微的缝隙。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沐浴在月光中的身影。洞内光线晦暗,唯有那边仿佛自成一界,莹润柔和。她的发髻在黯淡光线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支冰玉簪的顶端,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冰线流转,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那丝难以名状的锋利感稍纵即逝,仿佛只是月华在簪身某处角度的偶然反射。
他很快又心虚地阖上眼,心头的思绪却无法像灵力一样平稳运行。从月下溪边狼狈逃开后,两人之间总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他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仿佛能被她看透灵魂深处那点隐秘的、悸动的念头。然而,在生死追杀过后,这份庇护下的安宁和她不经意的温柔,又像藤蔓般缠绕在他心底,生出了依赖的根芽。这种感觉复杂而矛盾。
一夜静修无声流逝。当洞外天光转亮,鸟雀开始在枝头啁啾时,紫卿月缓缓睁开了眼睛。晨曦的光芒落在她脸上,眉眼间是一夜沉定后的清透无暇。
“林烨。”她声音温和,驱散了最后一缕沉寂。
林烨应声睁开眼,正对上她清澈含笑的目光,心头一跳,赶紧移开视线,脸上又有些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卿月……姐。”
紫卿月似乎对他的别扭浑不在意,唇角的笑意清浅柔和:“收拾一下,我们动身。”她起身,素白的长袍拂过石面,动作带着行云流水的利落感,“前方不远,应当有个叫‘石桥镇’的地方了。”
“小镇?”林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自被追杀流亡以来,他几乎只穿行于荒山野岭,早已忘记了凡人市集的烟火气息。他站起身,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自己极少的物品——其实就是一卷紫卿月给他准备的简单铺盖。
“嗯,”紫卿月点头,率先朝洞外走去,晨光勾勒出她纤细挺拔的背影,“离尘世太远,久了也闷。且去补给些用度,顺道让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伙开开眼界。”
石桥镇不大,一条清澈的小溪穿镇而过,几座古朴的石桥连接两岸,镇名便由此而来。临近晌午,镇上人来人往,颇为热闹。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招幌在初夏微风中轻轻摇晃。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小贩清亮的吆喝、铁匠铺有节奏的敲打声、妇人讨价还价的方言、孩子们追逐的嬉笑声,甚至还有酒楼里隐约飘来的酒菜香气——混合着新割青草和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鲜活无比。
林烨跟在紫卿月身后半步,像个初次进城的乡下小子,眼睛不由自主地被路两旁的热闹所吸引。从热气腾腾的肉包子铺到叮叮当当打铁声传出的小铺子,从悬挂着各色彩线的布庄到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医馆,每一样都让他感到新奇。
紫卿月神态自若地在人群中穿行,步履轻缓,却总能在拥挤中寻到一丝缝隙。她在一家布料细密、成衣悬挂整齐的成衣铺前停下脚步。
“张记成衣”的招牌有些年头了。
“掌柜的。”紫卿月开口,声音温润悦耳。
掌柜是个精干的中年人,一看客人气质不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哎哟,贵客光临!您需要点什么?”
“给他,”紫卿月侧过身,示意身后的林烨,“挑几身合身舒适的。料子不必奢华,耐磨透气些便好。素色为佳。”
林烨一愣,有些无措:“卿月姐,我……我有的穿……”他身上还穿着紫卿月临时用法力清理过那身旧衣,虽然干净但明显不合身了,袖子都短了一截。
“莫要多话。”紫卿月只轻轻瞟了他一眼,又转向掌柜,“有适合我的料子也取几样瞧瞧。”
掌柜应声麻利地动作起来。很快,几匹颜色清雅、质地柔和的布料被抱了出来,同时拿出一套湖青色、一套石青色的男子成衣让林烨试穿。
林烨换上湖青色的那套出来时,原本几分桀骜的少年气被衬出几分清新俊朗。掌柜不住嘴地夸赞:“啧啧,公子真是好身量!这衣裳穿您身上可真是精神!瞧瞧这肩宽……”他说着,伸出手想替林烨理一理领子。
紫卿月却快了一步。在掌柜的手几乎碰到林烨肩头时,她已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轻巧地拂过林烨有些微皱的衣领边缘,指尖的微凉透过布料触及肌肤,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花草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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