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雾宗,坐落在层层叠叠、终年云雾缭绕的险峰之间。山门宏伟,殿宇森然,带着大宗门特有的威严与冷硬。议事殿穹顶高耸,光线被特意设计得沉冷幽暗,照在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反射着上方悬挂的巨大宗门徽记——一轮被锁链缠绕的银色孤月,透着深沉的压抑感。
殿内几位身负不同法器、气息渊深的老者围坐在上首的黑玉大案前。案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灵泉水盂,水面上漂浮着几片不断变幻形态的枯黄落叶,散发出极其微弱、仅长老级才能辨别的特定灵气波动,似乎记录着什么讯息。
“……西南裂谷封印近日确有微澜,虽不剧烈,却更显绵延不绝,其势如深海暗流,恐非吉兆。”坐在案首最上位、白发如雪、面容如同千年古木般刻满沧桑痕迹的苍衣老者,指尖在水盂上方虚点了一下,水面落叶光影急速变幻,勾勒出黑风山脉某处裂谷区域边缘几道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裂痕般的暗淡灵压纹路,“‘沉渊印’反馈,裂隙深处有死寂气息渗透,滋生了些不该靠近的东西。此事不可轻忽,需加派人手巡视加固。”
几位长老闻言,神色皆凝重了几分,低语商讨着调度人手和加固封印阵法所需的资源。
这时,坐在靠后位置、面容削瘦、颧骨高耸的陈长老(陈默云),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冷硬质地:“弟子陈默云遵令巡视西南外围时,于黑风山脉深处,也偶感一丝异样。” 他的话语瞬间吸引了其他几道目光。
“哦?”苍衣大长老(顾忘生)抬起枯木般的眼皮,“具体?”
陈默云眉头微蹙,似乎在回溯当时极其微妙的感觉,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暗绣的玄奥阵纹:“非关灵气波动,亦非凶兽戾气……倒像……”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如同遗落的古老气息被惊扰,又似……某种蛰伏之物潜息不稳,泄出的一丝躁动?” 他描述得模糊,带着不确定,“气息混杂,转瞬即逝,夹杂一个少年身上隐约的抗拒感和草木清气……但方位偏僻,探查未果。” 他将那片林间异常的微风和那股难以捕捉的、带着莫名“生气”的抗拒感,以及一个平凡女子的气息都归于“草木清气”之中,并未提及那瞬间让他心头掠过的莫名警惕。
“黑风山脉本就是上古遗迹与地气交杂之所,偶有气息异动不足为奇。”一位长须长老(曲松明)不甚在意地捋了捋银须,“或许是某种秘宝现世前的征兆,也可能是哪处地脉节点不稳的逸散。我等近日首要精力,当置于裂谷裂隙。若真有秘宝……自有小辈们去争抢历练。” 言语间对陈默云察觉的异样并未太过重视,只当是寻常探宝修士路过引起的微弱扰动。
另一位面色阴沉、仿佛常年不见阳光的女长老(柳如霜)却微微眯起了眼,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敲点了一下:“陈师弟向来心思缜密。你所感知的那股躁动……其质如何?凶邪?还是……其他?”
陈默云沉默片刻,似乎在仔细回味那丝极淡、几乎被他忽略的“热意”:“不似凶邪,倒更像是……一种沉寂了极久、偶然被激发出的……内里的‘活’性?如同滚油边缘偶然弹出的油星,带着一点不合时宜的炽烈?” 他尝试着形容那种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暴戾感,随即又补充道,“只是转瞬即逝,再不可察,极可能是弟子多心。”
“罢了,”大长老顾忘生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扫过众人,最终在陈默云身上停留了一瞬,“默云既感异常,便留一分心即可。当前以裂谷为重。若确有秘宝现世迹象,再遣弟子详查不迟。今日议定,由曲长老、柳长老负责调度人手加固西南裂谷封印,加派三队巡哨……”
议事很快转回了裂谷封印的安排,陈默云所说的那点微末“躁动”,在关乎宗门安危的裂谷裂隙面前,显得太过渺小和不确定,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并未激起更多讨论的波澜,很快便被遗忘在议程之外。只有陈默云,在众人注意力转移后,眼底深处那一丝几乎不见的困惑阴翳,依旧如同水底的暗苔,悄然伏下。
黑风山脉深处,隐秘洞府。
日子如同被按下了缓速键,在这方小小的、与世隔绝的石室内无声流淌。洞壁上镶嵌的萤石发出恒定的柔和光辉,时间失去了外界的刻度,只随着两人呼吸吐纳的韵律而缓慢推进。
又是一个月的光阴倏忽而过。
石室里早已不复初时的空旷简陋。干苔藓垫被细细压实、扩充,铺得更厚更软和,还多了几张不知紫卿月从芥子空间何处角落翻出的、看起来颇为古朴旧雅的兽皮褥子。那只粗陶小香炉每日都点着不同配方的香草或干燥花果碎屑,让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草木甜香、或是如松针般的冷冽辛香。石台被擦拭得干净,上面散放着一小堆处理干净的野果、几块肉干、还有一套简单的茶具。林烨还寻了些形状别致的石头和颜色鲜艳的苔藓,堆在墙角一点,给这石壁洞穴添了些许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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