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终南山巅,罡风割面。
孙思邈枯瘦的手指捏着那颗灰蓝色的泪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晶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晕。老道将泪晶悬于天权位的青铜灯盏之上,灯焰突然"噼啪"爆响,火舌诡异地朝晶体卷去。
"师爷!"清风惊呼。
泪晶没有融化,反而像活物般收缩了一下。一道幽蓝的液体从裂缝中渗出,违背常理地向上攀爬,如同一条细小的毒蛇,缓缓缠上那半枚羊脂玉佩。
当蓝液触到玉佩断口的刹那,七盏古灯同时发出刺耳的嗡鸣。
灯焰暴涨至三尺高,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摇曳的光幕。幕布上先是浮现出模糊的色块,继而渐渐凝实——
那是一条幽深的地道,四壁嵌满发光的蓝色矿石。数十名壮丁眼神空洞地挥动铁镐,每一下凿击都溅起诡异的蓝火花。更深处,赤红的熔炉旁堆着成山的......
"那是......人?"清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炉火映照下,可以清晰看见上百具赤裸的躯体被铁链锁在石壁上。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颅腔内嵌着拇指大小的陨铁块,铁块表面刻着扭曲的符文。
"师爷您看!"
清虚子突然指向影像边缘。几个穿杏黄道袍的人正在石壁上绘制巨大的符阵,朱砂在蓝矿石的映照下呈现出紫黑色。为首的老道转身时,腰间露出一块残缺的玉牌——正是龙虎山天师道的信物!
孙思邈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个月前,龙虎山三位长老接连失踪,天师道对外宣称是闭死关。而现在,他们正在为安禄山炼制某种禁忌法器!老道凑近光幕,突然发现熔炉旁的石碑上刻着:
"以七杀命格者为引,可破紫微禁制......"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泪晶突然剧烈震颤,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啸。
光幕中的画面再次变化: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里,排列着上百具青铜棺椁。每具棺椁都连着数十根铜管,管道中流动着蓝黑色的液体——那分明是融化的陨铁混合人血!
"原来如此......"孙思邈的嗓音沙哑得可怕,"安禄山不是在炼傀,是在......换命!"
清风还未来得及追问,泪晶"咔嚓"一声彻底碎裂。蓝黑色的液体在空中凝成一把钥匙的形状,旋即化作血雨洒落。每一滴"血"落在石板上,都腐蚀出一个狼头状的凹痕。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山下的密林里,无数蓝眼睛亮了起来。
天权位的青铜古灯突然爆出一声脆响。
孙思邈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眼睁睁看着那颗泪晶表面裂开细纹。裂纹蔓延的姿态,竟像极了人眼睁开时的褶皱。灰蓝色的液体从缝隙渗出,违背常理地向上攀爬,如同嗅到血腥的蛇,缓缓缠上那半枚羊脂玉佩。
"师爷!灯焰......"
清虚子的惊呼被骤然爆发的蓝光吞没。七盏古灯的火焰从幽绿转为刺目的靛蓝,火舌扭曲着交织成网。光幕中浮现的影像起初模糊如雾,渐渐凝实成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幽深的地道两侧,赤身裸体的壮丁被铁链锁在岩壁上。他们头顶天灵盖已被掀开,裸露的脑组织上嵌着棱形陨铁块,随着远处熔炉的轰鸣规律脉动。更骇人的是,这些"人俑"竟都睁着眼睛,瞳孔里泛着与安禄山如出一辙的蓝光。
"那是......龙虎山的五雷符?"
清虚子剑尖颤抖着指向影像角落。三个披头散发的道士正用骨笔沾着朱砂,在熔炉表面绘制繁复的符咒。为首的老道抬头瞬间,孙思邈浑身剧震——此人竟是三年前宣称闭关的十六代天师!
朱砂符咒完成的刹那,熔炉里的血红色铁浆突然沸腾。翻滚的浆液中,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浮沉。
"不是普通傀儡......"老道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们在炼'替命人偶'!"
灯焰猛地窜高,映出地宫穹顶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赫然钉着七具道袍尸体!
泪晶完全融化时,光幕里突然传来窃窃私语。
那声音像是千万人含混的呻吟,又像杨玉环在月下弹琵琶时的泛音。清风突然捂住耳朵——声波震得他鼻腔渗血。但孙思邈听清了,那是古佉卢语的咒言:
"血肉为舟,陨铁为桨......"
光幕中天师突然转头,腐烂的眼眶直勾勾"看"向阵外二人。他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镶嵌着陨铁颗粒的牙床:
"师弟,别来无恙?"
"咔嚓!"
泪晶彻底粉碎,飞溅的碎片却在空中凝成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师徒二人,而是华清宫的景象——杨玉环正对镜梳妆,她心口的陨铁突然爆出蓝光,与镜面产生共鸣!
"不好!"孙思邈藤杖横扫,雷击木炸出刺目电光。
镜子破碎的瞬间,远在长安的杨玉环猛然掐断了一缕白发。她望向终南方向,灰蓝瞳孔里倒映出同样的星空图景。妆台上,那支李慕白送的银簪突然渗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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