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个满身酒气的岭南商人倒在忘忧居门前。
他衣衫凌乱,腰间挂着的药囊散开,几颗槟榔滚到苏晚脚边。阿沅捏着鼻子用扫帚柄戳了戳他:"晚姐姐,这人不会死在我们门口吧?"
"死不了。"孙思邈蹲下把脉,"广南道的,灌了三斤梨花春。"
苏晚突然灵光一闪。她跑回后院,从酸笋瓮里捞出一块最金黄的,又舀了勺螺蛳汤,撒上茱萸粉,熬成浓稠一碗。
"灌下去。"她信心满满地递给崔衍。
年轻的前校尉眉毛挑得老高:"你确定这是醒酒汤不是催命符?"
但醉汉闻到气味竟自己睁开了眼,迷迷糊糊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商人喝完最后一滴汤,突然僵住。
"要吐要吐!"阿沅手忙脚乱去拿木桶。
谁知那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腌酸檬......是邕州老家的腌酸檬啊!"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死死抓住苏晚的手,"某离家二十载,竟在长安......"
孙思邈趁机又盛了碗螺蛳粉。商人边哭边吃,最后掏出钱袋"哗啦"倒在桌上:"订二十坛!某要运回岭南!"
第二日,五更鼓刚过,忘忧居门口支起一口大锅。
西市坊门"吱呀"开启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气息便如游蛇般钻进了每个行人的鼻腔。
"这什么味儿?"
卖胡饼的老汉猛吸两下,突然瞪圆眼睛——那气息初闻像沤烂的稻草混着鱼腥,细品却透出勾人的鲜香,惹得他肚里馋虫直窜。
顺着气味寻到忘忧居时,店前已挤满了人。波斯商人达里乌什捂着鼻子挤在最前面,琉璃镜片后的绿眼睛瞪得滚圆:"苏掌柜!你们后厨是在煮龙涎香还是......"
"螺蛳粉,新品试吃。"苏晚掀开柜台上的青花瓷坛,更加浓烈的气息轰然炸开。
人群"哗"地后退三步,却见一个岭南商人突然冲上前:"这酸笋!是我们桂林的腌法!"
苏晚当着西市百姓的面,把酸笋、腐竹、炸花生和红油螺蛳汤猪骨汤浇在雪白的米粉上。恶臭弥漫整条街,围观人群"哗"地退开三丈。
"免费试吃!"她敲着铜锣喊,"吐了赔十文钱!"
胡商达里乌什被同伴推出来当勇士。他捏着银匙不敢下手。
琉璃碗里,雪白油亮的米粉浸在红汤中,酸笋丝像金线般缠绕着炸得酥脆的腐竹,几粒饱满的花生米浮在汤面,底下还沉着熬成奶白色的螺蛳肉。
"会...会死人吗?"他颤声问。
柜台后的崔衍冷笑:"比你们波斯人吃的羊眼蜜饯安全多了。"
当达里乌什捏着鼻子嗦下第一口粉,整个西市都听见他"嗷"地一嗓子。人们惊恐地看见这虬髯大汉先是涨红了脸,绿眼睛突然瞪圆,接着额头冒汗,最后竟泪流满面地拍案高呼:"安拉在上!这味道......"
所有人屏住呼吸。
"像波斯古经里记载的地狱之火!"他激动得胡子乱颤,"——但令人着迷!"
"辣得像火焰山!鲜得像波斯湾!再来十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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