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断的锡杖顿了顿。
这细微的破绽被柳生抓了个正着,刀锋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在石壁上留下三寸深的刀痕。
"你......"了断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波动。
当年那孩子才七岁,在雪地里抱着个破碗,是他把孩子带进少林的。
"他抄的每一页书,都在说'君子剑'的仁义是假。"柳生但马守舔了舔刀上的血——那是了断被划破的耳垂,"可他不知道,当年妖狐洞里的秘典,是有人故意留给魔教的。"
了断的锡杖重重砸在地上。
他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低头一看,袈裟的衣角正在冒烟——方才那刀的暗劲,竟透过锡杖震伤了他的内腑。
"你到底是谁的人?"他喘着气问。
柳生但马守没有回答。
他的刀再次扬起,月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刀镡的青铜镜上,映出洞后一棵歪脖子树的影子。
山涧边的归海一刀突然捂住胸口。
他能清晰地听见达摩洞方向传来的金铁交鸣,可体内的内力却像被抽干了似的,连运起"雄霸天下"的第一式都做不到。
"心魔......终究还是......"他单膝跪在青石上,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青苔上,晕开一片暗红。
远处的打斗声渐弱,他望着那方向,喉咙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夜风卷着血腥气扑来,归海一刀的眼前浮起陆九渊说书时的模样——那人摇着折扇,说"江湖路远,人心比刀快"。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陆先生说得对......这江湖,要变天了。"
归海一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青苔的腥气混着血味涌进鼻腔。
他能听见达摩洞方向的打斗声渐弱,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体内的内力像被抽干的井,只剩空荡的疼。
山风卷起几片枯叶掠过他的脸,他忽然闻到极淡的铁锈味,不是自己的血,是沾了人味的刀气。
"原来在这儿装死。"
刀鞘磕在青石上的脆响让归海一刀瞳孔骤缩。
他勉强侧头,月光下柳生但马守的刀镡泛着幽光,那半枚青铜镜里映出他苍白的脸。
对方刀尖挑起他一缕头发,"陆九渊的说书里,你是'杀人刀不染血'的侠。
现在倒像条被踩断脊椎的狗。"
归海一刀想骂,喉咙却像塞了团火。
他望着柳生抬起的刀,突然想起陆九渊说过的话:"江湖最毒的不是刀,是人心等你最无力时捅的那一下。"此刻他终于信了——原来最疼的不是刀入肉,是明明看得见死亡逼近,却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
"小心!"
苍老的喝声劈开夜雾。
归海一刀被猛力一推,整个人顺着山涧斜坡滚了下去。
他撞在岩石上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噗"的闷响,像刀扎进熟肉里。
等他勉强停住,抬头正看见了断大师的袈裟被血浸透,柳生的刀从他左肩穿出,刀尖还滴着血。
"大师......"归海一刀哑着嗓子唤,声音被山风撕得粉碎。
了断大师的锡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八枚铜环乱响。
他反手扣住柳生的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东瀛妖刀,也配在少林地界撒野?"他的袈裟下渗出黑血——方才替归海挡刀时,柳生的刀上涂了毒。
柳生但马守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想抽刀,却发现被了断的内力锁得死紧。
正僵持间,身后忽然响起青锋剑破风的轻吟。
岳不群从树影里掠出,剑尖裹着紫霞真气,直取了断后心。
"大师小心!"归海一刀嘶吼,可他的声音比山雀振翅还轻。
了断大师的后背肌肉骤然紧绷。
他早察觉岳不群的气息——自两人进山林起,这华山掌门就像条阴沟里的蛇,躲在暗处等猎物最虚弱时咬上来。
他松开柳生的手,转身时袈裟裂开一道血口,正好接住岳不群刺来的第一剑。
"岳不群!"了断的声音像撞钟,震得林子里的鸟群惊飞,"当年你师父偷藏秘典,如今你偷藏杀心,可对得起'君子'二字?"
岳不群的剑微微发颤。
他本想趁了断与柳生缠斗时一击致命,没想到这老和尚重伤之下还能转身。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碎后槽牙,青锋剑连递十二式:"松风"、"有凤"、"玉女",招招往了断的心脉、肺腑、喉管钻——这是他偷练《紫霞秘典》残卷后,专为今夜淬的杀招。
了断的锡杖已护不住周身。
第一剑刺穿右肩,第二剑挑断左肋,第三剑划开小腹......他每中一剑,就咳一口黑血,染在岳不群的剑穗上,把青玉坠子浸得通红。
当第十二剑刺入他心口时,了断的手指还攥着半片从柳生刀上崩落的碎刃——那是方才硬接刀招时留下的。
"阿弥陀佛......"了断的身体缓缓向后仰去,眼睛却还盯着岳不群,"你看这血......"他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在青石板上画出个"恶"字,"终有一日,会漫过你华山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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