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是溺亡在霓虹血浆中的巨兽。浑浊的光流在“辉烬之城”的高耸合金建筑森林间疯狂奔涌,将凝固的铁灰色雨夜切割成破碎的万花筒。劣质的全息广告像溃烂的脓疮,在肮脏的楼宇立面强行蠕动、嘶吼。空气粘稠如同劣质机油,混合着臭氧灼伤的糊味、人造迷幻剂的化学甜腻,以及千万人淤积发酵的汗水与欲望的酸败气息。
泽尔靠在一根冰冷、流淌着冷凝水的巨大排气管道底部阴影里。他覆盖全身的“潜影膜”工作服几乎完美消融在油腻的背景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轮廓。脸上戴着的不是面具,而是一副覆盖下半张脸的精密“调律仪”——冰冷合金骨架包裹着生物凝胶吸附垫,紧贴着他的颧骨和太阳穴。仪器冰凉的触感仿佛是他皮肤的延伸。几束淡蓝色的能量光纤从他后颈的接口延伸出来,另一端缠绕在一个体积不大、却异常沉重的灰黑色金属盒上——他的“脑波调谐基站”。
耳机里,沙哑的电子音在噪声背景中努力钻入他脑海:“泽尔!就位没有?!‘噬梦圣殿’的门票开闸了!人群像腐肉堆里的蛆虫在涌!薇姬的神经接入波动峰值再破纪录!这次调律费给你加三成!记住!把‘虹光裂隙’调到最锋利的弦!保证那些付费疯子连自己祖宗十八代都快感都要一起射出来!”
“收到。”泽尔的声音毫无波澜,像一块冻硬的铁。他的视线穿透调律仪内部的滤光视窗,锁定了“缢女巷”尽头那座吞噬着狂热人潮的巨构建筑——“噬梦圣殿”。
圣殿入口如同一张熔融的巨口。扭曲蠕动、散发着神经脉冲般刺眼粉紫色光晕的全息触手从入口穹顶垂落,饥渴地舔舐着涌入的每一个身影。人群狂热而扭曲,他们的面孔在霓虹映射下如同劣质蜡像,眼球布满血丝,喉咙里挤出意义不明的狂吼或抽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混合着最高浓度人工费洛蒙和廉价精神药物的群体情绪熔浆。
泽尔如同一滴融入暗河的墨汁,逆着狂热的人潮,滑向贵宾通道入口。入口守卫穿着厚重的覆甲,头盔眼罩是冷酷的赤红镜面。泽尔抬手,手臂上一个不起眼的微型投射器闪过一道只有特定仪器才能捕捉的虹膜编码序列——为顶级神经服务人员准备的“技术之钥”。赤红镜面闪烁了一下,合金闸门无声滑开。
瞬间跨越的界限,带来的不是静谧,而是更高维度的感官飓风!
噬梦圣殿的内部核心。宏伟得令人窒息的环形场馆。数万个悬浮在半空、像病态肿瘤般臃肿的神经链接“食囊”包间,密密麻麻地吸附在陡峭的内壁上。包间表面布满了呼吸般明灭的流光纹理。此刻,绝大多数食囊都像充血般亮着刺眼的红光,微微脉动,贪婪地对准场馆中央那悬浮的舞台——一座被极度凝练的寒冷光束照射的、冰晶雕琢而成的“神龛”。
空气冰冷、洁净得不似凡尘。滤掉了场外的一切污浊,只残留着一种冰冷的、如同精密手术器械消毒后的气息。但这冰冷气息之下,泽尔调律仪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流淌的、几乎被淹没在视觉奇观下的“味道”——亿万条无形的神经脉冲束在场馆内疯狂冲撞、编织、交织!它们承载着“食囊”中每一个链接者的极度渴望、疯狂幻想、不加掩饰的贪婪——这些无形无质的杂念汇聚成一股足以碾碎意志的、滚烫而粘稠的渴念洪流!
那巨大的、悬浮在中央的冰晶舞台,像一块绝对零度的磁石,承受着这亿万道精神欲念的聚焦轰击!冰晶内部,细密的能量符文如同困锁其中的闪电,疯狂地明灭闪烁、扭曲、几近断裂!
泽尔的心脏猛地一缩!作为专攻“感官调律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指数级暴涨的精神压力有多可怕!这是能直接烧穿生物神经防火墙的暴烈乱流!别说维持表演了,稍有不慎,舞台上那个核心,瞬间就会被这沸腾的意念洪流碾成灵魂碎屑!
他几乎是踉跄着跌入自己专用的、位于环形看台最底层、紧贴舞台边缘的悬浮操作台。冰冷合金座椅仿佛要把他吸附进去。他手指颤抖着飞速接驳系统。
就在这时!
嗡————!
巨大的空气被撕裂的尖锐啸音瞬间压倒了所有场馆的低频轰鸣!一道纯粹由超低温凝结粒子构成的、泛着星屑光泽的冰蓝色瀑布,从场馆穹顶最高处轰然垂落!精准地击打在中央冰晶舞台的核心处!
瀑布如同舞台的激活键。凝固的冰晶瞬间绽放!极寒粒子流如同亿万星尘精灵炸开!
而在那绝对寒冷、纯净的光之核心中——薇姬出现了。
她悬浮在冰瀑下方三米处。身体像一件最精密的生物陶瓷艺术品,每一寸线条都凝结着超越人类理解的优雅与脆弱。皮肤是上等骨瓷的冷白,毫无瑕疵,却也毫无生气。那头如同凝结星云的长发无风自动,在粒子流中折射出梦幻的冰蓝光辉。
最令人窒息的,是她脸上佩戴的那副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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