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觉得自己快要被那声音逼疯了。
不是尖锐的噪音,而是一种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吮吸声。像初生的婴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嘴,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贪婪地舔舐着……空无一物的地方。这声音总在她独处时出现——深夜的卧室、安静的浴室,甚至是在公司午休空无一人的会议室角落。起初她以为是幻听,是压力太大,但声音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湿漉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粘腻感。
更让她不安的是气味。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奶腥味混合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像极了……产房的味道。她拼命喷洒昂贵的香水,开窗通风,那气味却如同附骨之蛆,顽固地钻进她的鼻腔,让她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一切的源头,苏梅心知肚明。一年前,她还不是现在这个衣着光鲜、在高级写字楼里从容自若的苏经理。那时的她,挣扎在一个泥潭般的婚姻里,丈夫李强嗜赌成性,动辄打骂。绝望中,她遇到了陈峰,那个温文儒雅、事业有成的男人,像一道光撕开了她生活的黑暗。禁忌的感情像藤蔓疯长,她沉溺其中,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救赎。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自己都不敢深想那个概率。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短暂的甜蜜。陈峰惊愕之后,眼神变得冰冷而疏离:“打掉。我的前途,你的名声,容不得半点差错。”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余地。李强?她根本不敢想象那个暴戾的男人知道后会怎样。
没有犹豫太久。在那个冰冷得如同停尸房的手术台上,刺眼的无影灯下,金属器械的碰撞声冰冷刺耳。她没有哭,只是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麻木和……解脱?医生例行公事地告知:“胚胎发育约八周。” 八周……一个模糊的、不成形的小生命。
手术很“成功”。她很快恢复了身体,用最快的速度离了婚,切断了和李强的一切联系。陈峰也兑现了部分承诺,帮她换了工作,搬进了这间高档公寓。生活似乎终于步入了她梦寐以求的正轨——体面、独立、自由。
然而,那“吮吸声”和“气味”如影随形。她开始失眠,眼下的乌青用再厚的粉底也盖不住。精神恍惚,开会时常常走神,下属的报告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耳边只有那湿漉漉的咂嘴声。
噩梦开始了。起初是模糊的片段: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婴儿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嘤嘤哭泣。后来,梦境越来越清晰。她梦见自己躺在一张巨大的、冰冷的白色产床上,周围没有医生护士,只有无边的寂静。她的肚子高高隆起,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在动,不是温柔的胎动,而是一种焦躁的、带着怨毒的踢打和抓挠!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梦境总会定格在一个画面上:一个浑身青紫、沾满血污和粘液的婴儿,悬浮在她眼前。它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只有两团浓得化不开的漆黑,死死地盯着她。它的小嘴一张一合,没有牙齿,却发出清晰的、冰冷的声音:
“妈妈……我的床……好冷……”
苏梅每次都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破胸膛。她打开所有的灯,蜷缩在床头,惊恐地环顾四周,总觉得那漆黑的眼睛就在房间的某个角落注视着她。
她试过求神拜佛。偷偷去了城郊香火最盛的寺庙,捐了大笔香火钱,求了一堆开光的护身符、佛珠、桃木剑,挂满了卧室。甚至请了据说很灵验的“师父”来家里做法事。穿着道袍的师父煞有介事地挥舞着木剑,洒着符水,嘴里念念有词。法事结束时,师父脸色凝重地对她说:“怨气很重,不肯走。你……欠它一个‘家’。”
“家?”苏梅茫然。
“一个供奉它的地方,一点念想,让它知道……你没彻底忘了它。”师父叹口气,“每日三炷香,一碗清水,一点甜食,诚心忏悔吧。”
苏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清空了书房一角,摆上一个小供桌。没有照片,她只能用一个崭新的、铺着柔软绒布的小篮子代替“摇篮”。每天雷打不动地奉上三炷香、一小碗清水、一块精致的糕点。她跪在供桌前,一遍遍地低声忏悔:“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那时候没办法……求求你原谅妈妈……”
起初几天,似乎真的有效。那恼人的吮吸声和气味淡了一些,噩梦的频率也降低了。苏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以为看到了希望。
她错了。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七天的深夜,苏梅在供桌前上完香,疲惫地回到卧室躺下。刚有些朦胧睡意,一阵清晰的、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猛地响起!“咯吱……咯吱……”声音刺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执拗感,正是从书房的方向传来!
苏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全身。她不敢动,不敢开灯。那刮擦声持续着,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用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个空篮子里焦躁地翻腾、抓挠,想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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