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骇地扭头,只见旁边一个穿着破烂红袄、半边脸都烂掉露出白骨的老妪,正咧着没牙的、黑洞洞的嘴对着我“笑”。她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里,赫然抓着一块黑乎乎、沾着湿泥、还在往下滴着污水的“糕点”!
“贵客……吃……吃块喜糕……沾沾喜气……” 老妪的声音嘶哑含混,如同破风箱在抽动。她那只烂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那散发着浓烈土腥和腐臭的“喜糕”,不由分说地就往我嘴边塞来!
“滚开!” 我亡魂皆冒,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想甩开那冰冷恶心的手!可那老妪的力气大得惊人,如同铁钳!同桌的其他“宾客”也纷纷转过头,青灰腐烂的脸上露出或麻木或诡异的笑容,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仿佛在无声地催促。
那块湿冷粘腻、沾着泥巴和疑似蛆虫尸体的“喜糕”,离我的嘴唇越来越近!那浓烈的腐土腥气直冲脑门!
“不——!!!”
就在我绝望地闭上眼,准备承受那恶心的触感时——
“礼——成——!” 老者尖利的声音如同裂帛,骤然响起!
“掀——盖——头——!”
几乎在“掀盖头”三个字落下的同时,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我!那老妪的手像触电般松开!我整个人被一股冰冷的气流猛地向后推开,踉跄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枯树上!那块恶心的“喜糕”也“啪嗒”一声掉落在脚边的烂泥里。
我惊魂未定地抬头,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喜堂中央,那枯骨新郎缓缓抬起他那只剩下森森白骨的右手,动作僵硬而迟缓,如同提线木偶。枯槁的指骨,轻轻捏住了柳莺儿头上那块血红的盖头一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所有僵硬咀嚼的“宾客”都停下了动作,无数双空洞或腐烂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一点猩红之上。连呜咽的唢呐声也诡异地沉寂下来,只剩下山风刮过枯枝的呜咽,如同万千冤魂在窃窃私语。
我的呼吸停滞,眼睛死死盯着那即将掀起的盖头之下。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心脏,几乎要将其勒爆。
盖头,被缓缓地、一点点地向上掀起……
首先露出的,是光洁的、却毫无血色的下巴。接着,是线条优美的、但同样惨白的脖颈……
然后——
盖头猛地被完全掀开!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并非来自活人,而是那些“宾客”喉咙里发出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嘶嘶声!
我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顶沉重的凤冠之下,哪里还是记忆中柳莺儿那张清丽温婉的脸!
那是一张高度腐烂的脸!
左半边脸尚算完好,只是皮肤青白浮肿,透着死气。但右半边脸……皮肉早已溃烂剥离,露出森森的白骨!几缕湿漉漉的、粘连着腐肉的水草,如同恶心的蛆虫,缠绕在塌陷的眼窝和裸露的颧骨上!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幽绿、跳跃的鬼火,如同深渊的入口,死死地、怨毒地锁定了人群之外的我!
她腐烂的嘴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缓缓向上咧开。腐烂的肌肉牵动着白骨,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和残缺发黑的牙齿。那根本不是一个笑容!是怨毒刻入骨髓的诅咒!
“相……公……”
一个破碎的、带着浓重水汽和腐烂气息的声音,如同锈蚀的铁片摩擦,从那黑洞洞的口腔里挤出来,直接钻进我的耳朵,钻进我的脑子!
“当年……你推我落水时……” 那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恨意,“可曾……想过……今日这杯……交杯酒?”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我浑身剧震,如遭雷击!十年前护城河边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那个我深藏心底、日夜被噩梦纠缠的秘密——被我亲手推下去的那个身影,那双绝望的眼睛,瞬间清晰地撕裂了记忆的伪装!
“不……不是……莺儿!我……” 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被巨大的恐惧和罪恶感碾得粉碎。我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连血液都冻结了。
只见那枯骨新郎僵硬地转过身,从旁边一个同样青面獠牙的“喜娘”端着的托盘上,拿起两个小小的、惨白的骨杯。杯子里盛着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土腥混合的恶臭!
枯骨新郎将其中一只骨杯,递向柳莺儿那只尚且完好的、戴着银戒的左手。
柳莺儿那只腐烂与白骨交错的鬼手,缓缓抬起,接过了骨杯。幽绿的鬼火死死地盯着我,腐烂的嘴角咧得更大,那怨毒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残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快意:
“相公……请……饮此杯……合卺酒……”
话音未落,那枯骨新郎已经端起另一杯,他那骷髅手臂绕过柳莺儿腐烂的手臂。柳莺儿那只鬼手也僵硬地抬起,同样绕过枯骨新郎嶙峋的臂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