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戍卒李铮随军轮换,驻守于天山深处。七月本该草木葱茏,此地却骤然风雪大作。李铮独自巡哨,天地间唯余一片混沌惨白,如同被天神肆意泼洒的冰屑。风如饿狼嘶嚎,他四肢渐冻,目光被冻得浑浊,心头只余绝望——莫非真要葬身于此?
就在他意识行将沉沦之际,前方风雪深处,竟幽幽亮起一团温润蓝光。李铮挣扎着挪去,风雪竟在蓝光周遭悄然退避,显出一方小小安宁之地。那光晕中央,赫然生长着一株雪莲,花瓣如白玉精心雕琢,莲心处却隐隐透出奇异蓝色微光,灵气氤氲。更奇的是,花旁竟立着一位素衣女子,赤足踏于冰雪之上,浑然不觉寒冷。她眉目清冷如天山之雪,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润。
“风雪无情,壮士且避一避吧。” 她的声音空灵,似从雪谷深处飘来。
李铮恍惚如坠梦境,依言靠近那蓝光笼罩之地。刹那间,刺骨寒意被一股暖流悄然驱散,僵硬的肢体竟也舒缓过来。
待他惊魂稍定,才知女子名唤素影,原是此株千年雪莲所蕴育的精灵。此后,每当李铮巡至此处,素影便悄然现身。一人一精,常默然相伴于雪山之巅。李铮为素影讲述山下烟火人间的悲欢故事;素影则轻轻拂过积雪,唤出深眠的雪兔、振翅的寒雀,引得李铮这沙场汉子亦会心一笑。素影目光澄澈,常喟叹道:“人心常如深谷,沟壑纵横,难窥其底。倒不如这雪域生灵,心思纯净如冰。” 李铮闻言,唯有沉默以对。
时光悄然流转,山中不知岁月。一日,素影凝望山脚方向,眉间第一次笼上深重忧色:“尘世浊气冲霄,有恶念迫近,其锋锐如刀……此劫,恐难避过了。”
果然,不出三日,一队形貌精悍的商贾竟突破风雪,强登此山。为首者姓赵,目光如钩,直勾勾盯着素影守护的那株蓝心雪莲,狂喜道:“果然在此!得此仙草,何愁不富甲天下!” 手下人立时如饿狼扑食,亮出冰冷铁镐,便要动手。
“住手!”李铮横身拦在雪莲之前,腰刀虽已出鞘,却显得如此孤弱。赵掌柜冷笑:“小小戍卒,也敢挡我等财路?拿下!” 数名彪形大汉立时围逼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素影周身蓦地腾起耀眼蓝光,直冲云霄。刹那间,狂风怒号,漫天飞雪被一股无形巨力搅动,犹如白龙咆哮翻腾!整座雪山似乎都在她无声的悲愤中颤抖。扑来的大汉如遭重击,纷纷惨叫着滚落雪坡。
赵掌柜狼狈爬起,眼见素影身形在蓝光中微微摇曳,显出几分透明虚像,心知她为催动风雪已自损灵力,顿时胆气复生,厉声嘶吼:“她快不行了!掘了根,看这妖物还如何逞凶!”
铁镐寒光再起,狠狠刨向雪莲深扎冻土的根须。素影面色瞬间惨白如新雪,唇角沁出一道淡金色血痕。她强提最后灵力,风雪愈烈,直刮得人睁不开眼。赵掌柜等人被阻在狂暴风雪之外,寸步难进,却依旧挥舞铁镐,疯狂咒骂。
李铮见素影身形摇摇欲散,心如刀绞。他猛然瞥见赵掌柜腰间悬着一捆乌黑之物——竟是开山用的火药!这群疯子,分明是要玉石俱焚!一旦引爆,雪峰崩塌,山下数座村落顷刻将化为齑粉!
“山下千百性命!你岂能如此!” 李铮目眦欲裂,对着风雪外的赵掌柜怒吼。
素影闻言,身形剧震,眼中闪过深彻的痛苦与决然。她望向山下隐约可见的村落炊烟,声音轻得像一片坠落的雪花:“若以我一命……能换千百生民,倒也值了……” 言罢,周身蓝光骤然大盛,竟似要燃烧精魂,做那最后的飞蛾一搏!
“命岂是货物,焉能论价!” 李铮一声暴喝,声震雪谷,竟压过了狂风嘶吼。他深深看了素影最后一眼,那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亘古冰雪般沉静。旋即,他猛地转身,如离弦之箭,决绝地扑向赵掌柜那伙人。
刀光在风雪中惊鸿般一闪!赵掌柜捂着喷血的脖颈,难以置信地倒下。其余人惊骇欲绝,然而未及反应,李铮已抢过那致命的火药引信,用尽全身力气,将其远远掷向无人的深谷方向!
轰隆——!
沉闷的巨响自谷底传来,大地猛烈震颤。紧接着,是令人血液凝固的、连绵不绝的冰层碎裂之声,仿佛雪山沉痛的骨骼在呻吟。高耸的雪峰之巅,积蓄万载的冰雪终于失去束缚,化作吞噬一切的白色怒潮,轰鸣着朝深谷倾泻而下!巨大的雪浪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那群贪婪的身影,连同那罪恶的爆炸声浪,一同埋葬。
几乎在同时,李铮被一股巨大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冰岩之上。剧痛之中,他感到温热血流自额角蜿蜒而下。他挣扎着望向素影的方向,视野却被漫天雪尘模糊。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似乎看到一点柔和的蓝光,穿透迷蒙风雪,执着地飘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刺骨的冰冷唤醒了李铮。他睁开眼,惊觉自己竟躺在素影臂弯之中。她眉宇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手中托着两片流转着温润蓝光的雪莲花瓣,轻轻按在他额角狰狞的伤口上。一股清凉温煦的气息瞬间流遍全身,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他低头看去,深可见骨的创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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