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死寂如墓。我和胖子瘫软在冰冷的沙土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像是破旧风箱的嘶鸣,在空旷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我的嘴唇已呈深紫绀色,脸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死灰,裸露的伤口肿胀发黑,乌黑的毒线如同恶毒的藤蔓,正沿着血管脉络向心脏方向悄然蔓延。蛇毒已彻底攻入心脉,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葛云衣半跪在两人之间,清冷的月光(从石像缝隙透入的微弱光柱)勾勒出她紧绷的侧影。
指尖搭在两人颈侧,传来的脉象微弱得几乎无法捕捉,带着濒死的滞涩。
她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层之下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剧烈的波澜——是急迫,是挣扎,更是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断!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没有看地上垂死的两人,她径直走向坑底深处,离他们约三米远的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旁。站定,转身,背对着陈忘川和胖子。
在昏暗中,她的身影显得异常单薄,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孤寂。
她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抓住自己冲锋衣的下摆,猛地向上一掀!衣物褪至腰间,露出线条优美却覆盖着一层薄薄冷汗的脊背。露出她肩胛骨如同蝶翼般微微凸起的轮廓。
紧接着,她反手从腰间拔出那柄漆黑的弯刀。刀身在昏暗中没有一丝反光,如同最深的夜色凝聚而成。
她左手轻轻按在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急促而沉重的搏动。
没有丝毫迟疑,她右手弯刀刀尖向下,精准无比地、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稳定,刺入了自己左胸心口上方、距离心脏最近的肌肤!
“嗤——!”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撕裂帛锦的声响!在死寂的坑底却清晰得令人心颤!
刀尖入肉,深及分寸!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点极其粘稠、色泽深得近乎发黑的液体,如同最醇厚的葡萄酒浆,极其缓慢地从那狭小的创口渗出!
那血液的颜色,在昏暗中竟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妖异而深邃的暗红光泽,仿佛其中蕴含着某种古老而沉重的力量!
葛云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在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她手中弯刀一般冰冷苍白。
她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一丝痛哼。她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一个极其古朴、非金非玉、刻满细密符文的墨黑色小杯(像是某种祭祀器皿的微缩版),稳稳地接在那渗血的创口之下。
深暗、粘稠、散发着微弱暗红光泽的心尖血,一滴、一滴…极其缓慢地滴落进那墨黑的杯盏之中。
每一滴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重,敲击在无形的鼓面上。随着血液的滴落,葛云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她如瀑的乌黑发丝间,靠近鬓角的位置,几缕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枯槁的银丝!
那杯中的血液,不过浅浅覆盖了杯底薄薄一层,却仿佛凝聚了她生命本源的精粹。
血液在墨黑的杯盏中,妖异的暗红色泽流转,如同活物,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奇异的冷香与淡淡铁锈味的、令人心神悸动的气息。
接完血,葛云衣迅速将弯刀收回,用早已准备好的、浸过特殊药粉的绷带,手法娴熟而迅速地按压、包扎好自己心口的伤口。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但那份隐忍的痛楚和瞬间流失的生命力,让她包扎完毕时,身形都微微晃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岩石才勉强站稳。她原本清冷如冰的气息,此刻带上了一种难以掩饰的虚弱和疲惫。
她没有立刻将那杯蕴含着神秘力量的心尖血喂给两人。
而是挣扎着走到旁边,用仅存的力气,收集了地上散落的一些枯枝败叶(可能是之前掉下来的),在两人不远处架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火苗燃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额角那几缕刺目的银发。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墨黑色的杯盏置于火焰上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直接灼烧,又能感受到火焰的温热。
杯中的血液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妖异的暗红色泽开始发生奇妙的变化!如同沸腾的岩浆被冷却,又如同躁动的灵魂被安抚,那深邃的暗红渐渐褪去,颜色变得越来越纯粹,越来越鲜亮,最终化作一种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如同初升朝阳般的……金红色!
那股奇异的冷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着蓬勃生命气息的暖香,如同雨后初晴的森林,沁人心脾。
当血液彻底转化为温暖纯净的金红色时,葛云衣才将杯盏从火上移开。
她走到我们两人身边,先扶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我,用指尖沾取一点那金红色的液体,极其小心地涂抹在他干裂发紫的嘴唇上。金红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般,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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