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天下”拍卖行那扇沉甸甸的黑檀木大门,外面残留的血腥和喧嚣瞬间被隔绝。内里是另一个世界。
深色的金丝楠木穹顶如同巨兽的腹腔,吸纳着光线,只余下仿古宫灯幽幽的光晕,将一件件或古朴华美、或透着阴森气息的拍品映照得神秘莫测。
空气里昂贵的沉香也压不住那丝丝缕缕、仿佛从千年墓穴深处渗出的土腥冷气。
陈忘川忍着胸口的剧痛,在胖子龇牙咧嘴的搀扶下刚在角落的丝绒座椅上坐定。
葛云衣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山,在他另一侧无声落座,脚边放着那几个购物袋,眼神如同最精准的标尺,牢牢锁定前方空置的展示台,对周遭的奢华与暗流视若无睹。
胖子则揉着再次遭殃的肋骨,小眼睛贼溜溜地四处扫描,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场内的信息。
突然,胖子的雷达波束猛地定住,聚焦在二楼一处视野极佳的环形雅座。
他猛地用胳膊肘狠怼了一下旁边的陈忘川,疼得陈忘川倒吸一口凉气,胖子却浑然不觉,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猥琐:
“老陈!老陈!快看!二楼!雅座!红裙子那娘们儿!我的老天爷…这盘儿亮的!这身段儿…啧啧啧!她…她是不是在瞅你?那小眼神儿…哎哟喂!拉丝儿了都!老实交代!你俩是不是…嗯?有一腿?!”
陈忘川被胖子怼得伤口生疼,皱着眉抬头望去。
二楼雅座,猩红色的真丝长裙如同凝固的血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个女子慵懒地倚着雕花栏杆,肌肤在幽暗光线下白得晃眼,如同冷玉。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天鹅颈。
那张脸美得近乎妖异,眉眼精致,红唇似火。此刻,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正带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暧昧,如同有实质的钩子,穿过下方攒动的人头,精准地、牢牢地钩在陈忘川身上!嘴角还噙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笑意。
陈忘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颜料罐——厌恶、警惕、还有被强行勾起的、极其膈应的回忆。他没吭声,只是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胖子可没他那么深沉,看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咂巴着嘴,虽然压着声音,但那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哎哟喂!行啊老陈!深藏不露啊!这妞儿…极品中的战斗机!你啥时候勾搭上的?快跟胖爷我说道说道!是不是上次…”
胖子那自以为是的“悄悄话”还没秃噜完!
二楼雅座,那红裙女子嘴角的玩味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眼镜王蛇被踩了尾巴的阴毒!
她甚至没转头,只是极其优雅地、用涂着猩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朝着身后阴影里两个铁塔般沉默的西装男,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
那两个西装男瞬间动了!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猛地向前一步,手同时探向腰间!
目标直指楼下还在眉飞色舞、毫无察觉的胖子!那股子冰冷的杀气,隔老远都让附近几个衣着光鲜的客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一直在旁边紧张搓手的拍卖行老板(油滑馆主)见状,脸都吓白了!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蹿到那两个西装男身前,张开双臂,脸上堆满了谄媚又惊惶的笑容,声音又急又快:
“哎哟!二位爷!息怒!息怒!误会!天大的误会!”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朝陈忘川这边挤眉弄眼,又对着二楼的红裙女子连连作揖,腰都快弯到地上了,
“林小姐!您海涵!海涵!千万别跟下面那夯货一般见识!乡下土鳖,没见过世面,嘴比粪坑还臭!您这‘千米之内,落针可闻’的玲珑仙耳,听他放那臭屁,岂不是污了您的清净?不值当!千万不值当啊!”
馆主的话清晰地传了下来。
“千…千米之内…落…落针可闻?!”胖子脸上的猥琐瞬间凝固,继而扭曲成巨大的惊恐!
他猛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绿豆大的冷汗“唰”一下布满了整个胖脸!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那点“悄悄话”,在人家耳朵里,简直跟拿着高音喇叭站在天安门广场上喊没啥区别!
陈忘川的脸色也更沉了。林?玲珑耳?果然是这个麻烦!
二楼的林小姐(林玲珑)听了馆主的话,脸上的冰霜稍缓,但看向胖子的眼神依旧如同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蟑螂。
她慵懒地挥了挥那涂着蔻丹的手,像拂去一粒尘埃。那两个西装男瞬间敛去杀气,退回阴影,如同两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危机暂时解除。馆主抹了把汗,对着陈忘川这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讨好笑容,赶紧溜了。
胖子惊魂未定,捂着嘴,小眼睛滴溜溜乱转,再不敢看二楼,只能贼兮兮地、用气音凑近陈忘川:
“老…老陈…这…这姑奶奶到底何方神圣?太他妈吓人了!”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几个穿着讲究、一看就是京城古玩圈老油子的买家,显然也认出了二楼那位林小姐,更认出了陈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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