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颠簸,将车帘缝隙漏进的晨雾震成细碎的水珠。
沈栖凰看着萧承锐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掌心,那道当年为救她而留下的剑疤正贴着她腕间的暖玉镯——他至今仍留着这道疤,哪怕做了皇帝后有无数机会除去。
"阿沅......"他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发颤,三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触碰她,袖口还留着她当年绣的玄鸟纹,针脚歪斜处是初学女红时的模样,"你方才说......想我?"
沈栖凰缓缓抽回手,却在他眼中看到瞬间的恐慌。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剧烈跳动的脉搏:"不然为何要在大晟装病?"
她垂眸看着他明黄衣袖上的龙纹,那是她离开前亲手补上的缺鳞。
萧承锐猛地拽过她,力道大得让她撞进他怀里。
他身上只有清苦的雪松香,是她当年随口说龙涎香太腻后,他便命人毁掉了所有香方。
"我就知道!"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哽咽,"你当年突然跟江遇之走,我以为......"
"以为我背叛了你?"沈栖凰打断他,指尖划过他后颈的旧伤——那是替她挡箭时留下的,"承锐,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
萧承锐的身体骤然僵硬。
"我知道雁门关外发生了什么,"沈栖凰的声音轻得像雾,"知道苏哲如何挑唆,知道那碗参汤......"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可我看着你一直空置后宫,知道你在凤仪宫抱着我的画像一坐就是整夜......"
温热的液体滴在她后颈。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在清醒时落泪,不同于凤仪宫那场疯魔的笑泪,此刻的泪滚烫而真实。
"阿沅......"他捧起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痣,那是他十六岁时笨拙地点上的朱砂,"你都知道了?"
"知道你亲手喂下了那碗汤,"沈栖凰看着他眼中的血色,想起神医说他被苏哲下了半个月的迷魂药,"知道你事后抱着'他'的'遗体'三天三夜不肯放手......"她故意顿住,观察他的反应。
萧承锐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中痛处的兽。"我不是故意的......"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苏哲说他要杀我,说父皇属意他继位......我当时脑子很乱,只想着不能死,不能让你跟着别人......"
"所以我走了。"沈栖凰抽回手,理了理被他弄乱的鬓发,"我知道你杀了'他',可我又偏偏......"
她咬着唇,露出挣扎的神情,"偏偏放不下你。所以我用江遇之做借口,逃离大梁,也逃离我自己。"
这解释半真半假,却精准地戳中了萧承锐的痛处。
他一直以为她是因江遇之背叛而离开,却不知她早已洞悉真相,只是在爱恨中挣扎。
"你爱我?"他抓住她的肩膀,眼中燃起狂喜的光,"即使知道......"
"正因知道,才更痛苦。"沈栖凰别过脸,声音带着颤抖,"我留在大晟,对着那张与你有三分相似的脸,既是惩罚你,也是惩罚我自己......"她故意将慕容玦说成"与你相似",强化他替身的印象。
萧承锐猛地将她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揉碎她。"对不起......对不起......"
他反复呢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了......我以为你只是恨我......"
沈栖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神医说萧承锐本心不坏,当年更多是被苏哲挑拨,此刻感受着他怀中的颤抖,她心中的恨意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都过去了......"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现在我回来了。"
马车驶入一片竹林,萧承锐忽然捧起她的脸,眼神炽热而虔诚:"阿沅,回了大梁,我们就去忘忧涧看日出,像小时候那样。江遇之......既然你说你们没有关系,我放他去江南,那个替身......"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歉意,"以后不提他了,好不好?"
沈栖凰的心猛地一跳,想起还魂草的事。"承锐,"她抬起头,眼神清澈,"你说过什么都可以给我?"
"我的命都是你的。"萧承锐立刻回答,吻了吻她的额头,"你还记得吗?当年在猎场,黑熊扑过来时,我挡在你面前说过,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
"我想要忘忧涧的还魂草。"沈栖凰直视着他的眼睛,"听说那草能安神,治好我的噩梦。"
她刻意隐瞒了还魂草能唤醒记忆的真相,只说是为了自己。
萧承锐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化为温柔:"好,给你。"
他替她拢了拢披风,"等回了宫,我亲自带你去采,把忘忧涧的草都挖来给你。"
他以为她是想借此缓解对萧执圭的思念,却不知这草将唤醒他最恐惧的存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