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到城郊的乱葬岗时,天已蒙蒙亮。为首的人摘了斗笠,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眼角有道淡疤:“我叫阿九,是‘无影手’的手下。”
王二喉咙发紧:“你……你是来救我的?”
“不。”阿九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我们是来取东西的。”他打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锭银子,“这是周文焕藏在府库的赃银,你拿去给你娘治病,剩下的分给被强占田地的乡亲。”
王二盯着银子,突然摇头:“我不要。你们拿去散给更需要的人吧,我只要……只要我娘能活着。”
阿九笑了,疤痕跟着动了动:“你娘自有去处。昨儿夜里,我们已经把她送到城外的尼姑庵了,庵里的师太是我师母,会照顾她的。”
王二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阿九脸色一变,拽着他钻进旁边的灌木丛。几匹快马从官道上奔过,马上的人都穿着官服,为首的正是周文焕,脸色比纸还白。
“大人,那贼人会不会……”随从的声音发颤。
周文焕抹了把脸上的汗:“不会。本官已经让人在城门口贴了告示,说只要交出赃银,就免无影手死罪。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带不走十二万两银子!”
阿九在王二耳边低语:“听见没?他要引蛇出洞了。”他摸出片柳叶,轻轻一弹,柳叶打着旋儿飞向官道,“走,去会会他。”
官道上的周文焕正拍着胸脯训话,忽觉后颈一凉。他刚要喊,就见眼前又多了道黑影,和七日前那个更夫说的“一片叶子”似的,轻得几乎没重量。
“周大人。”声音哑得像夜枭,“你说要引蛇出洞?可蛇早就把洞填了。”
周文焕瘫坐在马背上,看着黑影从怀里掏出个包裹,打开来竟是十二万两银票——正是他藏在暗室里的赃银。黑影又抛来张纸,落在周文焕脚边:
“取之于民,还之于民。”
等黑影消失在晨雾里,周文焕才发现,那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分明是新写的。他颤抖着捡起,又见背面画着只喜鹊,正叼着片柳叶,叶面上用朱砂点了七个红点——和他书房里那盆绿萼梅的叶梗上,被虫蛀的痕迹分毫不差。
清河府的百姓后来总说,那夜他们看见城门口的官印闪着金光,像颗坠落的星子。有人说看见无影手穿着月白长衫,腰间挂着个柳叶镖;有人说听见他临走前说:“周大人,下次再贪,我就偷你的官帽。”
只是没人知道,无影手究竟是谁。有人说他是落第的书生,有人说他是走镖的武师,还有人说他是王二的远房表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清河府的田赋轻了三成,官田重新分给了佃户,王二的娘在尼姑庵里养好了病,逢年过节总念叨着“有个戴斗笠的好心人”。
而周文焕,在无影手盗走最后一笔赃银的第七日,就被人参了“贪墨巨万、草菅人命”,革职查办那天,他跪在衙门口,望着头顶的天空,突然想起那夜的黑影。他说,那影子比月光还轻,比风还快,可他知道,有些东西比影子更沉——是他贪了三年的十二万两银子,是他压榨的千万户百姓的血汗,是他永远还不清的债。
后来,清河府的地方志里多了段记载:“神偷无影手,不知何许人也,专盗不义之财,散于黎庶。每作案,必留柳叶为记,上有喜鹊衔印,或云其为‘义盗’,或云其为‘侠盗’。然清河百姓皆言,此乃天遣,替天行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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