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弥漫着茶香、光线略显昏暗的茶馆后堂,里面坐着三三两两安静品茗的客人。最终从挂着“员工休息室”牌子的侧门走出,回到了喧嚣渐起的街道上。
一抬头,一块饱经风霜、油漆斑驳的破旧木质招牌斜挂在茶馆门楣上,上面用褪色的墨迹写着两行飘逸又带着点沧桑的诗句:
《忆往生之苦涩,品浓厚之茶香》
字体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模糊,却透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淡然与沉淀。这便是他们出入地下世界的隐秘门户——“浮生茶馆”。
在茶馆门口,吴德和李纲与韩斌道别,各自踏上归家的路。韩斌则独自一人,踩着夕阳拉长的影子,回到了老城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屋。他没有留恋,动作迅速地收拾起自己寥寥无几的“家当”:一床洗得发白的旧被褥,几件同样朴素的换洗衣物,还有那本封面绣着黑色曼陀罗的《渡》经(自己手抄的)。一个小布包,便是他十六年人生的全部行囊。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狭窄、昏暗、充满贫寒气息的空间,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再次走向“浮生茶馆”。茶馆老板(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胖老头)似乎知道些什么,看到他背着包袱回来,只是了然地笑了笑,指了指后堂,并未多问。
再次穿过弥漫的茶香,推开书架,沿着冰冷的金属楼梯盘旋而下。当重新踏入那明亮、干燥、充满器械和能量气息的地下训练空间时,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界。
“跟我来吧。” 苏芷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她引着韩斌走向训练场边缘一片相对安静的区域,那里有几扇紧闭的金属门。她用一张泛着微光的卡片刷开了标着“08”号的门。
门内,是一个大约四五十平方米的空间,被巧妙地隔成了一室一厅。虽然位于地下,但通风和光照系统显然极好,空气清新,光线柔和温暖。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地面铺设着浅色的复合地板。客厅里有一张小小的圆桌和两把椅子,角落里甚至还有一盆绿意盎然的观叶植物(在灯光下生长得很好)。卧室里,一张铺着洁白、崭新床单的单人床占据了主要位置,床垫看起来厚实而柔软。整个房间简洁、干净、温馨,与韩斌那个冰冷破旧的老屋形成了天壤之别。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被精心维护的舒适感。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生活用品在柜子里有备用的,需要什么也可以跟我说。”苏芷的声音柔和得像羽毛,“早点休息。”她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韩斌一个人。他放下那个小小的布包,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拂过那洁白柔软的床单。这种触感,对他而言有些陌生。他缓缓躺下,身体陷入恰到好处的支撑和柔软之中,一天的疲惫、紧绷的神经、以及心中积压的冰冷与怒火,仿佛都被这温柔的包裹感所抚慰、卸下。
窗外(虽然并没有真正的窗)是地下空间恒定的人造光源,但房间的隔音极好,外界的训练声被隔绝了大半。韩斌躺在洁白的床褥上,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身体前所未有的放松。精神上的重负和肉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没有再思考陆烬的冰冷、郑玉的热情、或是未来的险恶。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很快便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宁静之中。在这片藏于地下的隐秘港湾里,他沉沉睡去。洁白的床单,包裹着少年伤痕累累却依旧倔强的身躯,也暂时隔绝了外面那个充满血腥、冰冷与力量的世界。
清晨的地下训练空间,人造光源模拟着柔和的晨光。韩斌在那张洁白柔软的床上睁开眼,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一夜无梦,或者说,那沉入无意识黑暗的睡眠是如此安稳、深沉,仿佛将连日训练的疲惫和心中积压的沉重都暂时溶解了。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香甜”的睡眠。
他迅速起身,换上干净的训练服,推门而出。本想寻一处僻静角落运转《气诀》,目光却被训练场中央一道沉默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牢牢攫住。
陆烬早已开始了他的晨练。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每一块肌理都在沉稳的动作中贲张起伏,在模拟晨光下泛着古铜色的油亮光泽。黄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刀削斧劈般的刚毅面庞滚落,滑过棱角分明的下颌和宽阔的背脊,在吸能石地面上砸出微不可闻的湿痕。
他手中那杆通体乌黑、枪尖带着暗红血槽的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没有花哨的枪花,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最简洁、最直接、最致命的轨迹。每一次刺击都如毒蛇吐信,迅若奔雷,撕裂空气发出短促的“嗤嗤”声,枪尖所指,仿佛能洞穿一切防御;每一次横扫都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钢鞭破空,沉闷的风压扫过地面;每一次格挡回旋都精准到毫厘,动作衔接流畅得如同呼吸。他的枪,不是为了表演,不是为了好看,每一式都蕴含着纯粹到极致的杀戮意志,是无数次生死搏杀中淬炼出的“暴力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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