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看向沈云昭,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耗尽了心力,握着缰绳的手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雨水顺着她尖俏的下颌不断滴落,混合着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的痕迹。
“走!”萧绝低吼,不容置疑。此地不宜久留,杀手绝不会只有这几波!他猛地一夹马腹,乌云踏雪长嘶一声,奋蹄前冲!同时,他探身伸出左臂,一把抓住沈云昭坐骑的缰绳,用力一带!
“驾!”两匹神驹心意相通,并驾齐驱,在暴雨和废墟中狂奔起来!
“惊雷!清理尾巴!”萧绝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凛冽的杀意。
“是!”黑暗的雨夜中,传来惊雷短促的应和,随即是几声戛然而止的闷哼和兵刃入体的噗嗤声。潜伏在暗处的靖王府暗卫,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收割那些残余的、试图追击的刺客性命。
雨更大了,砸在脸上生疼。狂风卷着雨鞭抽打在身上,冰冷刺骨。沈云昭的坐骑在萧绝的牵引下紧跟着“乌云踏雪”,两匹马几乎是贴在一起狂奔。剧烈的颠簸让她必须死死抓住鞍鞯才能稳住身形。每一次马匹跃过地上的坑洼或断木,巨大的冲力都让她不受控制地撞向旁边萧绝坚实的后背。
起初,每一次撞击都让她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冰冷的雨水和坚硬的甲胄触感提醒着她身旁这个男人的身份与距离。但颠簸太猛,道路太险,刺客的威胁如同附骨之蛆,死亡的阴影尚未散去。在一次险些被甩下马背的剧烈颠簸中,求生的本能终于压过了矜持与顾忌,她不得不伸出手,紧紧抓住了萧绝腰间束甲的革带!
掌心传来冰冷金属和皮革的质感,以及……革带下那具身躯蕴含的、如同磐石般稳定而灼热的温度。这温度透过湿透的层层衣物,竟奇异地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死亡的恐惧,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安全感。
萧绝的身体在她抓住革带的瞬间,似乎也极其轻微地僵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握缰的手更紧,控马的身姿更加沉稳,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替她挡去了前方最猛烈的风雨和未知的杀机。他宽阔的后背,成了这狂暴雨夜中唯一可以依靠的屏障。
马匹疾驰,穿过废弃的窑区,冲上一条通往靖王府后山的泥泞小路。山路更加崎岖难行,马蹄在湿滑的泥地里不断打滑。沈云昭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簸得移位,冰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抓住革带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却丝毫不敢放松。意识在剧烈的颠簸和寒冷的侵袭下,渐渐有些模糊。脸颊不知何时,已无意识地贴上了前方那冰冷湿透、却依旧传递着惊人热力的玄色衣袍。
隔着冰凉的衣料,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如同擂动的战鼓,敲打在她同样剧烈跳动的心房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而陌生的悸动,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冰冷的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悄然滋生,缠绕心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抓着革带的手,不知何时已悄悄攥紧了他腰侧一片湿透的衣角。
萧绝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细微的变化。少女温热的呼吸隔着湿透的衣衫,轻轻拂在他的后背,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微颤。那紧紧攥住他衣角的手指,透露出主人极力掩饰却无法控制的依赖。冰冷铠甲包裹下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坚硬的外壳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他抿紧的唇线似乎柔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瞬,控缰的手臂微微向后收紧了些,将她可能滑落的身体更稳固地圈在自己背脊所能庇护的范围之内。沉默,成了此刻唯一的语言,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传递着一种无需言说的守护。
山路盘旋向上,风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不知奔行了多久,就在沈云昭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意识愈发昏沉之时,前方山坳处,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火光穿透了厚重的雨幕,如同绝望中的灯塔。
“到了。”萧绝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火光来自一座守林人废弃的简陋石屋。惊雷已先一步抵达,清理了屋内的蛇虫,点燃了壁炉里残存的干燥柴薪。橘红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石屋内的阴冷和黑暗,也带来了久违的暖意。
萧绝勒住马,利落地翻身而下。他转身,向马背上的沈云昭伸出手。火光映照下,他玄色的衣袍湿透紧贴,勾勒出劲瘦挺拔的身形轮廓,脸上沾染着雨水和一丝未干涸的血迹,深邃的眼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幽深,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却又在看向她时,似乎融入了点点暖意。
沈云昭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掌心有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虎口处一道新鲜的割痕还在微微渗血——那是为她格挡分水刺留下的。她微微恍惚了一下,冰冷的身体下意识地寻求着热源。她将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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