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萧玦被萧绝这顶“质疑圣裁”、“攀诬栋梁”的大帽子扣得脸色铁青,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萧绝会如此强硬直接地跳出来维护顾砚舟!更没想到萧绝竟能搬出皇帝当年的旨意!
御座之上,皇帝萧衍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不悦。萧玦的愚蠢挑衅让他恼怒,萧绝的强势介入更让他感到一丝皇权被冒犯的冷意。他目光沉沉地扫过对峙的两个儿子,最终落在身体微颤、强自镇定的顾砚舟身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暗流:
“够了!陈年往事,休得再提!顾明远一案,早有公论。顾卿乃新科状元,国之俊彦,当以社稷为重,励精图治,报效朝廷!今日琼林盛宴,只论文章才情,莫谈其他!”
皇帝一锤定音,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向了萧绝与顾砚舟。他需要寒门这面旗帜,也需要敲打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萧玦。
“儿臣(臣)遵旨!” 萧绝与萧玦同时躬身,只是萧绝姿态从容,萧玦则带着不甘的怨毒。
顾砚舟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眼中几欲夺眶的泪水,对着御座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臣顾砚舟,谢陛下隆恩!必当恪尽职守,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以慰……先人在天之灵!”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逾千钧。
一场风波,在皇帝的高压下暂时平息。然而,那被撕开的伤口,那刻骨的仇恨,那朝堂之上无声的硝烟,都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顾砚舟这个名字,连同他那神秘而强硬的“靠山”靖王,正式进入了帝国权力旋涡的最中心。
**三日后,一道震动朝野的圣旨自大内颁出:**
“敕曰:新科状元顾砚舟,器识宏远,学问优长。金殿对策,深契朕心。着即授翰林院修撰,入文渊阁,参预机务,观政学习。望尔砥砺清节,勤勉王事,不负朕望。钦此!”
文渊阁!参与机务!
虽然只是“观政学习”,但这道圣旨的分量,重得让整个帝都的世家门阀都感到了彻骨的寒意!翰林院修撰是状元例授的清贵之职,起点极高。但直接进入文渊阁,哪怕只是见习,也意味着这个寒门子弟,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帝国最高决策层的门槛!打破了世家勋贵对核心权力机构长达百年的垄断!
“文渊阁行走?” 当红袖将消息带回沈府时,沈云昭正坐在书案前,临摹着一幅前朝的古画。她笔锋未停,头也未抬,只淡淡问了一句。
“是,小姐。旨意已明发。” 红袖眼中带着振奋,“顾公子已奉旨入阁。”
笔尖在宣纸上留下一道圆融内敛的墨痕。沈云昭搁下笔,拿起案旁温热的湿帕,细细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墨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望着庭院中萧瑟的秋景,目光悠远。
“入阁……只是开始。”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语,“翰林院是清贵地,亦是是非窝。文渊阁的门槛,不是那么好进的。盯着点,三皇子那边,还有那些坐不住的‘清流’‘耆老’,不会让他安生。”
“是!醉月楼的眼线已经动起来了。” 红袖应道,随即又压低声音,“还有一事。慈宁宫那边……太后娘娘今日召见了新科探花,也赐了文房四宝,还特意……赏了顾状元一对上好的端砚和紫毫笔,说是嘉勉寒门不易,勤勉上进。东西已由秦公公亲自送到了顾公子在京中的临时寓所。”
沈云昭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老妖婆的动作,果然够快。明面上是嘉奖寒门,显示她这位太后的“公正”与“惜才”,暗地里,这突如其来的“恩赏”,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胁迫与试探?更是一种离间——在顾砚舟刚刚承受了三皇子致命一击、又得靖王当朝维护之后,太后这“雪中送炭”的姿态,足以在心思敏感的新科状元心中埋下一根刺。
“端砚紫毫……呵。” 沈云昭指尖拂过窗棂上冰冷的雕花,“收下便是。告诉顾砚舟,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太后的‘慈恩’,更要‘感念于心’。眼下,他只需做好一件事——在文渊阁,站稳脚跟。多看,多听,多想,少言。把他看到的、听到的,尤其是那些阁老重臣们对北境军需、对江南漕运、对各地吏治的看法,事无巨细,记下来。”
“奴婢明白!” 红袖心领神会。顾砚舟入阁,最重要的不是立刻参与决策,而是成为沈云昭嵌入帝国最高权力核心的一只眼睛,一双耳朵!那些老狐狸们在阁中不经意间流露的只言片语,对时局的判断,派系的倾轧,都将成为沈云昭手中无形的筹码,为她下一步的落子提供最精准的坐标。
“另外,” 沈云昭转身,目光落在书案上那盘未完的棋局,黑子已隐隐形成大龙之势,“传信给江南的‘渔火’,可以动了。从顾明远当年经手的那几条漕船查起,船工的后人,当年侥幸逃脱的火头,经手抚恤银两的胥吏……一个都不要放过。账,要一笔一笔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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