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天色已黑,李逸是被夏嫣然叫醒的。现在李逸确定,夏嫣然给熬的那药吃了之后嗜睡,不过效果也是真好。
保守估计,今晚上丹田气海就能恢复。
此时夏嫣然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男装,头发扎成了公子髻,身姿挺拔,确实是一位翩翩少年美公子,不过,这胸肌未免也太发达了。
从认识之后李逸就发现,只要不穿军装铠甲,夏嫣然穿常服基本不束胸。此时扎了头发,穿上男装,反而显得更加英姿飒爽了,偏偏夏嫣然还觉得不错的样子。
那努力装成严肃公子的模样,颇有几分喜感。
李逸也不点破,那些说女扮男装看不出来去青楼楚馆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那些青楼工作人员阅人无数,是雌是雄还能分不清?
将身上的麻布拆掉,换上一身青色的长袍,和夏嫣然走在街上,确实是一对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南街依旧热闹,不管城内发生了什么,似乎都与这里无关。
沿着南街往南走,在当晚遇到那个戏班子的地方,竟然再次遇到了他们。唱的还是《青衫泪》,只不过这回这出戏已经到了最后的几回。
李逸一边看戏一边给身边的夏嫣然讲解前面的剧情。
却听台上帷幕晃动,随即响起定场诗:“狼烟卷破九重墙,血溅鸳鸯帐!踏碎琼瑶阶下霜,罗袜染腥浆。忽听城头金鼓丧,原是旌旗倒,故园亡。”
帷幕缓缓落下,露出背后一片狼藉,那起火的房屋惟妙惟肖。落入青楼的小姐此时已经逃到了城外河流边,但是身后的匪兵却狞笑着逼近。
身后是湍急的河水,眼前是不断逼近的匪兵,小姐伤心欲绝,唱道:“月白琵琶怀中葬,恰似当年烟雨凉。想当日,为君素手调宫商,到如今,弦断黄泉路,身付浊浪沧。”
唱罢,指着不断逼近的匪兵大骂,“休道烟花贱,冰魄岂容瘴犬伤!”
随后跳入身后湍急的河水,只听得“噗通”一声,台上再无小姐身影。
过了片刻,熟悉的旁白再次响起,“寒潭骤裂千尺绛,吞尽玉骨雪肤香。唯见涟漪散处,浮起半幅罗裳。”
眼见得小姐跳入滔滔河水香消玉殒,台下的观众一个个也是伤心不已,更有甚至已经带入进去,想与那小姐共赴黄泉。
小姐跳河之后,身穿官袍的书生带援兵将匪兵击溃,重新夺回了城市,等再回来找小姐之时,却得知已经香消玉殒,只得抱着遗落在岸边的衣裳,悲痛欲绝。
那江面之上,一把琵琶在水流的推动下,上下起伏,最终来到了书生所在的岸边,书生认出了月白琵琶,仰天痛哭,陷入昏迷。
再醒来,已经是在一间破庙,寺庙在城破之后遭到了匪兵的破坏。望着熟悉的衣裳与琵琶,书生唱道:“这青衫曾裹芙蓉帐,今朝空裹碎心肠。”
唱罢,怒将琵琶狠狠的砸在地上,“弦断难续离鸾谱,玉碎怎补情天疮。”
忽的,破碎的琵琶中露出一块手帕,书生呆愣住,这手帕他认得,正是当年在画桥初遇小姐之时,为她拭雨的手帕。
这时候手帕上浮现一行字,旁白响起,“画桥一顾终身误”。
台下寂静一片,不少女子悄悄的拭泪。
帷幕再次抖动,台上却没有书生的身影,有的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和尚。禅房之内,只有一个蒲团,一盏油灯,此外,还有一袭青衫。
木鱼声持续了好久,直到响起鸡鸣,那木鱼声戛然而止,老和尚双手下垂,低垂着头。
继而旁白响起,“佛珠迸碎千点泪,经卷焚作蝶万双。袈裟忽覆青衫上,飘不去。山门外,新汶旧鬼同日葬。”
这“新汶旧鬼同日葬”一出,台下安静的可怕,大家都沉浸在这最后的悲伤之中。
“哎!”
李逸叹了口气,原先还以为这个唱本着重写闺怨,毕竟前面的内容都是床笫闺怨,但是这最后却升华了。
美好的生活被战乱打破,男女主角一个不忍受匪兵污辱,投河自尽,另一个余生常伴青灯,最终“新汶旧鬼同日葬”。
不是传统的大团圆结局,而是双双逝去,最后更是通过个人悲剧反映时代悲剧,这个本子写的确实不错。
给戏班子讨赏钱的丢下一串铜钱,李逸便拉着夏嫣然准备走,却见这丫头伸手在怀里掏了掏,随即想到自己换了衣服,于是将目光投向李逸。
李逸微微一笑,将一串铜钱递到夏嫣然手里。
很少见夏嫣然这么可爱的一面,如果有相机,李逸真的很想将这画面拍下来,不过,这幅画面想来会在心里珍藏一辈子。
等讨赏钱的转了几圈,端着一盘沉甸甸的银钱回去,戏班子就准备撤了。可是台下的观众不依啊,纷纷叫嚷,想再看看书生和小姐。
班主好说歹说,他们将要离开上虞,需要收拾收拾,可是“付了钱”的观众很有当大爷的觉悟,不让见就不许走。
无可奈何,班主只得让书生和小姐,特别是小姐登台,与观众们再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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