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老人就没有一丝被救济过的痕迹,这其实也是很奇怪的。因为按照朝廷的规定,基层养老体系中,是有好几重保障,其一是里老人制度,也就是前面我们说的耄老,例如锦山村的秦老。这些人很重要的一个职责是监督村里的老人有没有被赡养,是否需要救济。
除了里老人制度,还有一项则是宗族制度。宗族设立“公共基金”用来供家族里贫困的读书人读书,同时也赡养家族里的老人。
李逸也明白,像是这种以“礼法推动赡养责任”的制度,真正落实起来其实也不容易,因为地区经济不均匀,很多措施其实是施展不开的。
但是,这老者还有一个女儿,虽说已经嫁出去了,但按照《陈汉律》,女儿、女婿也应该尽到赡养义务,拒不赡养者杖八十,虐待父母者可判死刑。现在看这样子,也没人来照顾这老两口。
李逸虽然在心里同情这两位老人,但仍不甘心,沉身道:“继续找找看!”
刘总旗抿了抿嘴,立刻在这狭小的屋内仔细的搜查起来,连床下都看了,除了破旧的家具和草药,一无所获。
没有儒袍,没有书籍,或者其他可疑的物品。
老者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不住哀嚎,“官爷,别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李逸的目光再次落在老者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似是想看出什么,可是只在脸上看出惶恐不安,浑浊的眼中还带着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总旗翻了这屋,又到其他地方去翻找,找了一圈确实是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也没找到可疑的人。
“李兄弟……”刘总旗看着李逸,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忍,也带着一丝肯定,意思很明显,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引起这两个老人家的恐慌。
要是万一因为他们俩半夜突然闯入,致使这两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说不清。
李逸何尝不知道呢,可是这里真的有太多的不对劲的地方,可是这些不对劲的地方要怎么说呢?直接问老汉你们家为什么没有人来照顾你们,是因为你们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吗?
深吸一口屋内夹杂着药味和霉味的空气,李逸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一脸无助的老者。
“撤吧!”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之后,李逸向着老者拱手一礼,缓缓的退出房间内。
刘总旗在前面,李逸走在后面,在即将跨过院门之时,李逸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身后,目光好似穿过了土墙,落在了床上的老者身上。
一道隐隐的,略带惋惜、痛惜、无力的叹息传出来,“造孽啊……”
“呼!”李逸长舒一口气,迈步踏出院子,刚踏出院子,一阵极其微弱的气息,似乎从屋内飘出,拂过他的鼻尖,瞬间又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
李逸脚步一顿,眼中寒光暴涨,他对这股气息再熟悉不过了,那鬼面儒修每次施展字诀时,身周都有这股气息,或许可以称之为文气的气息。
他猛的转身,想要再次冲进去。
“咳咳……咳咳咳……”屋内忽然传来老者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同时,还有老妇人微弱的喘息声。
刘总旗连忙拉着李逸,“李兄弟,算了,再纠缠下去,万一他们俩真出现个三长两短,我们反而落到了下乘。”
看着那虚掩的木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咳嗽声,李逸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转身向着村口而去。
很快,士兵们在村口集结,向着村外走去。当他们彻底离开村子,消失在小土坡那头,村子里原本有些嘈杂、咒怨的声音也随之消散。
而在村里那间残破的茅草屋内,那名老者缓缓直起了佝偻的腰背,浑浊的眼睛变得冰冷而锐利。
他轻轻的在脸上一拂,一张人皮面具出现在手里,面具下哪里是布满皱纹、沟壑纵横,分明是一张四五十岁的中年脸。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角,挪开一个不起眼的破瓦罐,露出下面一个小小的、黑黢黢的洞口,里面是他的衣物,一个闪身,身上已经换上了儒袍。
“好险,刚才心神放松漏了一点气息,好像被那小子捕捉到了,好一个九品武夫……”他低语一声,声音也再无半分苍老沙哑,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房间门口。
“咳咳,好小子,竟真的伤到我了!”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儒修语气平淡:“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也帮你一把吧,只是你那儿子,也不知继续活下去对你是好是坏。”
从外屋倒了一碗水,缓缓走到老妇人身边,儒修掏出一枚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放在水里,然后将老妇人扶起,整碗水都灌了下去。
“好啦,缘分已尽!”声音消散在屋内。茅屋里,只剩下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
李逸回到小河滩之时,派出去搜寻水面的人也已经回来了,与他们一样,并未在水面上发现任何线索。
“他娘的,让那个老匹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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