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瓛听完农妇的哭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老婆子莫不是疯了?非要害死亲孙子才甘心?”
马淳将写好的药方递给徐妙云,“不是疯,是蠢。有些人宁愿信祖传的歪理,也不肯听大夫半句。”
“带路。”蒋瓛转身往外走,“本官倒要看看,什么泼天大胆的老货敢抗旨!”
农妇吓得直哆嗦。
马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大姐别怕,皇上刚下过旨意要普及过敏常识,您婆婆这是在抗旨。”
院门外早已候着五六个锦衣卫力士。
蒋瓛翻身上马,回头对徐妙云道:“马夫人,借您家小厮一用,让他去应天府调两个衙役来。”
徐妙云会意,立刻吩咐小厮去办。
她将铁蛋抱到里间榻上,轻声对马淳道:“给孩子喂过药了,疹子退了八成。”
马淳点点头,从药柜底层取出个紫檀木匣。“把这个带上。”
匣子里整齐码着六支肾上腺素笔,“若那老太太也‘过敏’,正好试试。”
蒋瓛瞥见匣子,嘴角抽了抽。
一行人骑马穿过闹市,引得百姓纷纷避让。
农妇指路的手一直在抖,直到拐进城南一条陋巷。
“就、就是这里。”农妇指着间低矮的瓦房。
院里晒着豆秸,有个驼背老太太正在石臼旁舂米。
蒋瓛抬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整了整衣冠,突然暴喝一声:“锦衣卫办差!闲人退散!”
巷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那老太太惊得舂杵都砸在了地上。
马淳大步迈进院子,老太太刚要骂人,抬头看见飞鱼服,腿一软就跪下了。
“官爷明鉴!老身可没犯王法啊!”
蒋瓛冷笑一声,绣春刀“铮”地出鞘半寸,“今年陛下亲口说过,过敏忌讳要当圣旨守着。您老这是要抗旨?”
刀光晃得老太太直缩脖子。她瞥见躲在最后的农妇,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好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竟敢带官差来欺辱婆婆!”
“闭嘴!”马淳厉喝。
他抓起簸箕里的毛豆,哗啦全撒在老太太跟前,“来,您既然觉得过敏是矫情,把这些都吃了!”
老太太被噎得脸色发青。
屋里冲出来个赤膊汉子,扑通跪在豆子堆里,“大人饶命!家母糊涂,小的这就管教!”
蒋瓛刀尖一挑,汉子衣领顿时裂开道口子,“管教?你儿子差点被这老货害死!马大夫救过皇长孙的命,他说的忌讳就是圣谕!”
马淳蹲下身,与哆嗦的老太太平视,“您见过虾蟆胀不?过敏死的孩子就那样,浑身肿得发亮,喉咙堵得喘不过气,活活憋死。”
老太太的嘴唇开始发抖。
“铁蛋才六岁。”马淳抓起把豆荚,“您非要看他死在这玩意上才信?”
“老身……老身……就是觉得孩子可能是矫情。”老太婆还嘴硬。
马淳气得不行,从药箱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对老太婆道:“这是一瓶毒药,我喝下去不会死,你敢不敢喝?”
老太婆脸都绿了。
“毒药谁敢喝?”
马淳步步紧逼:“你怎么那么矫情呢?那些毛豆对铁蛋来说跟着毒药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非要看着铁蛋三番两次‘中毒’?”
老太婆的儿子是个愚孝的主,看到母亲被马淳这样步步紧逼,居然上前来求情:“这位大夫,家母只是一时糊涂,他会改,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改?”马淳生气了。
他在现代当医生的时候可看见过太多小孩过敏,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犟种家长导致的。
他们不相信医生的话,愿意相信一些胡说八道的偏方。
说什么过敏只要多吃就能强行改回来。
这种幸存者偏差没有半点科学道理,怎么没人去看看,因为过敏导致死掉的?
非要跟自己的身体犟,不吃那一口能死啊。
那些碰巧在轻微反应或非IgE介导的过敏,可能只是不耐受上“成功”的少数案例被大肆宣扬,而绝大多数因此导致病情加重、急性过敏反应,甚至过敏性休克、慢性炎症损伤、生长发育受阻的孩子,以及那些不幸因此丧命的孩子,他们的声音却被淹没了。
人们只看到了“活下来并宣称有效”的少数,却选择性忽略了因此受害甚至死亡的多数。这是极其危险和不负责任的。
食物过敏是免疫系统对特定食物蛋白的错误识别和过度反应。
反复接触过敏原,非但不会“锻炼”免疫系统使其接受,反而会持续刺激和强化这种错误的免疫记忆,导致反应一次比一次严重。
这就像往着火的房子里扔汽油,指望火能自己灭掉一样荒谬。
专业的“口服免疫治疗”是在严格医疗监控下,使用精确计量、特定处理的过敏原进行的,与家长自行让孩子“硬吃”有本质区别。
过敏性休克可以在几分钟内发生,导致气道肿胀、血压骤降、窒息死亡。
家长的“犟”,是拿孩子的生命做赌注,赌注的赢面极小,而代价可能是无法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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