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朱雀门的城楼里疯狂扭动,舔舐着一切能吞噬的东西。名贵的紫檀木书架、前朝孤本字画、镶嵌着宝石的屏风……靖南王府积攒了三十七年的财富与体面,此刻都成了助燃的柴薪,噼啪爆响着化为漫天飞舞的灰烬,带着绝望的热度扑向每一个角落。浓烟滚滚,熏得人眼睛刺痛。
张辰踩着满地狼藉走了进来。碎裂的瓷器在金锭和散落的珍珠间闪着冷光,又被他的铁靴毫不留情地踏过。玄甲上凝结的暗红血冰随着沉重的步伐簌簌剥落,砸在地上发出细碎的轻响。他的脸在跳动的火光和浓烟的阴影里,沉得像一块千年寒铁。
“降了吧,高涣。”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和木料倒塌的轰鸣,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凿进这末日般的喧嚣里。
高涣猛地从燃烧的窗边转过身。火焰的光芒在他脸上疯狂跳跃,映照出那张曾经威严、如今却彻底扭曲的面孔,每一道深刻的纹路里都填满了疯狂和刻骨的恨意。
“张辰!”他嘶吼着,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血沫的腥气,“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来终结这乱世的真龙天子?!”他狂笑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怨毒。他踉跄一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张辰,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窗外被血与火染红的夜空:“看看这潼关!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每一块墙砖!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几代人的血!有我高家儿郎的血!也有你张辰手下那些忠勇走狗的血!今日站在这里的是我高涣,是我败了!可你以为这就完了?明日!明日站在这里被人逼入绝境的,就是你张辰!这乱世,这吃人的世道,哪有什么义战?哪有什么天命!不过是成王败寇,你死我活罢了!”
他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像一具破败的风箱,浑浊的眼珠死死锁住张辰,试图从那张冰封的脸上找出一丝动摇。
张辰的目光,越过熊熊燃烧的火焰,越过高涣疯狂扭曲的脸,落在了他身后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案上,一卷摊开的羊皮地图边缘已被火舌燎焦卷曲。地图旁边,赫然是一个巴掌大小、雕琢着狰狞狼首的漆黑铜匣!匣盖并未合拢,露出里面暗红色的、带着封漆的绢帛一角!
那是什么?北狄狼主的密信?还是……贾似道那条老狗当年交易的证据?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张辰脑中闪过。高涣刚才那句“乱世无义战”像淬毒的针,狠狠刺了他一下,但此刻,这铜匣的出现瞬间点燃了更深沉、更致命的火焰!
“义战?”张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了烈焰的呼啸,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杀意,砸在灼热的空气里。“那你告诉我,勾结北狄,引狼入室,害我北疆三镇军民十万生灵涂炭!这也是你口中的‘乱世无奈’?!”他猛地抬手,剑锋如一道撕裂浓烟的闪电,精准无比地指向那个漆黑的狼首铜匣!“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贾似道那条老狗卖国的契书?还是拓跋弘许给你的、瓜分大梁的狗屁盟约?!”
高涣脸上的狂笑瞬间僵死,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死灰。他下意识地侧身,试图用身体挡住那个铜匣,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他的心虚!
“不!你休想血口喷人!”他嘶声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野兽,猛地扑向书案,枯瘦的手掌不顾一切地抓向那个铜匣!
“晚了!”
张辰一声暴喝,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挟着风雷之势撞开挡路的燃烧梁木,直扑高涣!玄甲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灰烬,形成一道短暂的旋涡。
高涣的手指刚刚触到冰冷的铜匣边缘,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已狠狠撞在他身侧!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高涣整个人被撞得横飞出去,重重砸在身后燃烧的博古架上!沉重的木架轰然倒塌,将他连同无数燃烧的碎片一起埋了下去!火星四溅,浓烟更盛!
“呃啊——!”凄厉的惨叫从燃烧的废墟下传来。
张辰看也不看,一步上前,玄铁手套直接抓向书案上的狼首铜匣!
就在这时!
“轰隆——哗啦!”
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巨响!整个朱雀门城楼的屋顶在烈火焚烧下再也支撑不住,一根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巨大主梁,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如同一条咆哮的火龙,朝着张辰当头砸下!断裂的瓦片、燃烧的木料如暴雨般倾泻!
千钧一发!
张辰瞳孔骤缩,抓向铜匣的手瞬间收回,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向侧面猛地翻滚!
“轰!!!”
燃烧的巨梁狠狠砸在书案刚才的位置!坚固的紫檀木书案瞬间四分五裂,化为无数燃烧的碎片!火星和灼热的木屑如烟花般爆开,灼人的气浪席卷整个空间!那个狼首铜匣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掀飞,翻滚着撞向墙壁,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掉落在墙角一堆燃烧的杂物里!
热浪扑面,几乎燎焦眉毛。张辰从翻滚中迅速起身,玄甲上沾满了灰烬,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了墙角那堆火焰中的铜匣。必须拿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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