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第一医院特护病房的宁静,被窗外骤然卷起的凛冽寒风打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城市,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急。细密的雪粒子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沙沙的声响,室内温暖如春,窗外却已是一片肃杀的银白。
朱振华靠坐在病床上,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他背后焦黑可怖的伤口在玲珑药心持续散发的温和生机滋养下,以及特调局不惜代价调来的顶级伤药治疗下,终于开始缓慢地收敛、结痂,不再有脓血渗出,但内里的经脉和根基之伤,依旧沉重如山。鬓角那两缕刺目的霜白,无声地诉说着代价。
周小倩站在窗边,水蓝色的劲装外套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清冷的侧颜映在布满冰花的玻璃上。她手中握着一枚非金非玉、触手冰凉、通体流转着幽蓝月华般光泽的令牌——寒月令。令牌正面刻着一轮孤悬寒月,背面则是冰封万仞的山峦图案,散发着古老而孤寂的气息。
“决定了?” 朱振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苏沫被周小芸推去做进一步的灵能检查,叶知秋则忙于处理同德堂和长青生物后续的庞大事务。
“嗯。” 周小倩转过身,清冷的眸子异常坚定,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与沉重。“师门遗址…寒月峰。沉寂太久了。陆九霄虽死,但玄阴宗、药王谷的阴影仍在。他们既知我身份,必不会放过寒月门最后的传承。与其坐等他们寻来,不如我主动归巢,借护山大阵之力,或许…还能为这盘死局,争得一线喘息之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朱振华鬓角的白发上,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你的伤,根基之损,非寻常药石可医。寒月峰巅,有一处‘玄冰玉髓’洞窟,乃天地至寒灵脉汇聚之地,其核心孕育的‘冰魄莲心’,或许能助你调和体内朱雀药火的狂暴反噬,固本培元,修复根基。我此去,亦是为寻此物。”
朱振华心头一震。他深知自己体内状况,强行催动朱雀药火硬抗毒火爆炸,虽保住了性命,却导致火毒与玄阴邪毒、工业剧毒盘踞经脉深处,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病煞”。朱雀本源受损,药火变得狂暴难驯,反噬自身,正是他根基不稳、寿元流逝的关键。寻常的寒性药物根本无法压制这种级别的火煞,唯有天地生成的极寒至宝,方有一线希望。
“玄冰玉髓…冰魄莲心…” 朱振华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变得凝重,“寒月峰既是师门遗址,又有如此重宝,玄阴宗和药王谷岂会不知?此去…凶险万分。”
“我知道。” 周小倩握紧了寒月令,令牌的寒气似乎与她体内的寒月真气共鸣,让她周身都散发出淡淡的冰蓝光晕,“所以,我需要这寒月令。它是开启并掌控护山大阵的核心,也是…寒月门主最后的信物。祖师留下的护山大阵‘冰魄玄穹’,若能完全激发,纵是先天高手,也未必能轻易攻破。只是…沉寂百年,不知还能发挥几成威力。”
她走到朱振华床边,将一枚小巧的、同样散发着寒气的冰蓝色玉符放在他掌心。“这是我的‘冰魄传讯符’。若我成功进入山门,激活大阵,玉符会发出寒光。若…若玉符碎裂,便是山门已破,无需再等。”
冰凉的玉符入手,却让朱振华感到一阵沉重。他反手握住周小倩微凉的手,入手冰凉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能感觉到她体内那精纯而坚韧的寒月真气,也“看”到了她眉宇间那一丝深藏的、源自丹田的旧伤隐痛——那是早年练剑岔气,寒毒反噬留下的暗疾,平时被深厚修为压制,但在这即将回归风雪故地的时刻,似乎隐隐有发作的迹象。
“你的丹田…” 朱振华眉头微蹙。
“无妨,老伤了。” 周小倩抽回手,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告别之意,“等我消息。照顾好自己和小芸她们。”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拉开病房门,水蓝色的身影如同一道融入风雪的孤鸿,消失在门外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室清冷的余香。
朱振华握紧手中冰凉的玉符,望着窗外漫天风雪,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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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峰。
位于华夏西北极寒之地,终年风雪不歇,人迹罕至。传说此峰高耸入云,峰顶积雪万年不化,乃是上古寒月坠落之地。
周小倩孤身一人,踏着没膝的深雪,顶着能撕裂血肉的罡风,一步步向着记忆深处那座被冰雪覆盖的孤峰攀登。越往上,风雪越大,温度越低,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晶,睫毛和发梢都挂满了白霜。她运转寒月心法,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护体罡气,将酷寒与罡风隔绝在外。
山路崎岖,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早已辨不清原本模样。只有凭着寒月令传来的微弱感应,以及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师门记忆,她才能艰难地辨识方向。沿途,她看到了被冰雪半掩的残破石阶,看到了断裂倒塌的冰晶石柱,看到了被冻在冰层里的、属于寒月门制式佩剑的残片…一片荒凉死寂,诉说着百年前那场灭门之战的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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