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暖阁的药味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沉沉压在人心头。王承恩的呼吸微弱得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起伏,每一次都牵动着赵琰紧绷的神经。太医令跪在榻前,额角冷汗涔涔,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陛下…王公公脉象…已呈败绝之象…炉渣粉…确有些微缓解…但…但如杯水车薪…恐怕…撑不过…明日亥时…”
明日亥时!
赵琰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无底寒渊。系统冰冷的提示同步在脑中闪烁:
【目标王承恩:生命剩余:<18时辰!寄魂散毒素活性:99.2%!炉渣X元素吸附作用持续,但无法逆转神经损伤!】
【目标墨衡:生命维持-基础状态剩余:62时辰!颅内出血风险:>95%!脏器衰竭风险:>85%!】
两盏生命的灯火,在狂风中疯狂摇曳,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国运值那刺眼的“-8”,如同悬在帝国脖颈上的绞索,勒得他几乎窒息。朝堂上张廷玉那“通倭”的毒箭,东南沿海那场被系统标记的血腥灭口,更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预示着更加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陛下,夜深了,请用些安神茶吧。”
赵琰猛地回神,只见萧妃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殿门处。她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未施粉黛,清丽的面容在昏暗宫灯下显得有些苍白,手中捧着一个剔透的白玉盏,袅袅热气升腾,带来一丝清冽微苦的茶香,竟奇异地冲淡了几分暖阁内污浊的药气。
她缓步上前,步履无声,将玉盏轻轻放在赵琰手边的紫檀小几上。她没有去看龙榻上形销骨立的王承恩,目光只落在赵琰布满血丝、透着深深疲惫的双眼上,带着一种沉静的、近乎悲悯的力量。
“这茶……”赵琰的嗓音沙哑干涩。
“是妾身用陈年普洱,配以几味宁心静气的草药,文火慢煨了一个时辰。”萧妃的声音如清泉流淌,带着抚慰人心的平和,“陛下忧劳国事,更需保重龙体。心神耗尽,又如何能挽狂澜于既倒?”
赵琰的目光落在那茶盏上,清澈的茶汤倒映着他此刻狼狈的剪影。他沉默片刻,终是端起茶盏,微烫的温度透过细腻的玉质传递到掌心,那清苦中回甘的香气钻入鼻腔,似乎真的让紧绷欲裂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丝。他啜饮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中,苦涩过后,竟有淡淡的回甘在舌尖萦绕。
“爱妃有心了。”赵琰放下茶盏,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戾气。
萧妃微微福身,并未退下,反而在赵琰身侧的锦墩上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然后才抬起那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赵琰:“陛下,妾身虽深处宫闱,然父兄皆在边地行伍,家书之中,亦常闻民间疾苦、朝堂纷争。前日……妾身听闻朝堂之上,因开海之议,掀起滔天巨浪,张首辅更以‘通倭’大罪加诸陈侍郎……”
赵琰眼神一凝,锐利地看向萧妃。后宫干政是大忌,她此刻提及,意欲何为?
萧妃迎着他的目光,毫无退缩,反而带着一种坦荡的诚恳:“陛下,妾身非为干政。只是……只是不忍见陛下腹背受敌,更不忍见忠直之士,蒙受不白之冤,寒了天下有识之士的心!”她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陈侍郎开海之议,或有争议,然其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张阁老‘通倭’之论,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更准确的词,“……实则是以祖制为枷锁,行党同伐异之实!其目的,无非是扼杀一切可能威胁其权柄根基的变革!”
这番话说得大胆而直接,直指核心!赵琰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没想到,这位平日里看似温婉娴静的萧妃,竟有如此见识和胆魄!
“爱妃此言……”赵琰沉吟着,目光探究地落在萧妃脸上。
萧妃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探向自己纤细的脖颈。在赵琰微感诧异的目光中,她解开了领口一枚盘扣的系带,小心翼翼地从贴身的里衣内,取出了一件用柔软素锦包裹的小小物事。
她将素锦层层展开,动作轻柔而郑重。最终,一枚温润古朴的玉佩呈现在赵琰眼前。
那玉佩不大,约莫婴儿掌心大小,质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触手生温。形制却非寻常花鸟鱼虫,而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兵符!玉佩正面,以极其精湛的阳刻技法,雕琢着一只蜷曲盘踞的猛虎,虎目圆睁,獠牙微露,虽小却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杀伐之气。猛虎的脊背之上,隐约可见山川河流的微小脉络,象征着疆土。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猛虎下方,刻着四个铁画银钩、古朴苍劲的小字——“如朕亲临”!
玉佩的背面,则阴刻着更为繁复的纹路——那是代表大胤五军都督府最高权柄的专属徽记!纹路之中,还夹杂着几个极其微小的、形如蝌蚪的奇异符文,透着一股神秘古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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