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成了!!”他猛地高举枪管坯,声音嘶哑却穿透了整个工坊的死寂,“铜铁合金!韧性!我们有韧性了!!”他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滚烫的枪管坯又跳又叫,泪水混着油污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
巨大的欢呼声瞬间爆发,淹没了工坊!年轻的工匠们相互拥抱,老管事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绝境之中,以祖宗礼器为薪,以墨衡的疯狂为引,他们竟真的熔炼出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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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广泰行”粮铺门前。
顺天府衙役手中的水火棍重重砸在紧闭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回荡在清晨冷冽的空气中。门楣上那张写着“奉旨平价售粮”的朱红告示,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刺眼。
“开门!顺天府办差!再不开门,以抗旨论处!”班头厉声喝道,身后是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丁,黑压压一片,肃杀之气让围观的百姓都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门内死寂一片。片刻,门板拉开一道缝隙,一个管事模样的胖子挤出半张惨白的脸,堆着谄媚又惶恐的笑:“官…官爷息怒!不是不开,是…是真没粮了啊!昨日就被抢购一空了!小的们正在四处调粮…”
“放屁!”班头一脚踹在门板上,震得那管事一个趔趄,“昨日酉时闭市,米仓满溢!一夜之间就空了?当爷们是瞎子?搜!”
衙役和兵丁如潮水般涌入。后院巨大的米仓被强行打开,里面堆积如山的米袋瞬间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愤怒的哗然!
“枷起来!”班头指着那面如死灰的管事,厉声道。沉重的木枷瞬间套上,管事被如死狗般拖到店门口示众。衙役们开始将一袋袋粮食搬出,堆在店前空地上,挂上“奉旨平价粜米”的牌子。
“有粮了!官家有粮了!”
“快!快去排队!”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涌向粮袋,秩序眼看就要失控。
“肃静!”一声清喝穿透嘈杂。内帑总管陈元,裹着一件半旧的灰鼠裘,在几个不起眼的护卫簇拥下,从人群后方缓步走出。他没有看那枷号示众的粮商管事,目光平静地扫过激动的人群,最后落在维持秩序的衙役班头身上。
“张班头,辛苦了。”陈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混乱的场面稍稍一静,“陛下有旨,查抄之粮,半数在此平价粜卖与百姓,半数充作军粮。请务必维持秩序,按人头限量购买,让真正缺粮的百姓能买到活命粮。”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些堆积的粮袋,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个竖起耳朵的粮商眼线耳中:“陛下内帑虽紧,但养军护民的银子,总还能挤出些。只是这粮价…压得了一时,压不住人心啊。不知多少人家,仓里有粮,心中却慌,急着要换成真金白银落袋为安呢…可惜了,这钱,烫手啊。”
他叹息着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汇入人群,很快消失不见。留下若有所思的衙役班头,和一群脸色变幻不定的粮商眼线。陈元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皇帝的刀悬着,但恐慌的暗流已在粮商心中涌动。强行压价如同筑坝拦洪,一旦溃决,后果更烈。陈元没有威胁,他只是点出了那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名为“恐慌”的利剑。这无形的压力,比枷号更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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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行营,静思院。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药味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一股皮肉烧焦般的诡异气息,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戚光赤裸着上身,整个人如同刚从沸水中捞出来,皮肤呈现出一种骇人的赤红色,尤其是肩胛伤口周围,那青紫的肿胀区域更是红得发亮,如同烙铁烫过。豆大的汗珠刚渗出毛孔,就被身体内部散发出的惊人高温瞬间蒸腾成白汽,缭绕在他周身。
他咬着一根裹着厚布的硬木,牙关深陷其中,发出咯咯的恐怖声响。全身的肌肉绷紧如铁块,每一根青筋都在皮肤下虬结暴跳,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两名太医死死按住他因剧痛而不受控制痉挛的手臂和大腿,脸上满是惊惧。
那碗“火炼金汤”的药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疯狂穿刺、灼烧!伤口处的阴寒麻木感被这狂暴的药力猛烈冲击,如同寒冰遭遇熔岩,发出无声的激烈交锋。深入骨髓的滞涩感被强行撕裂、烧毁,取而代之的是烈火焚身般的极致痛苦。这痛苦不仅来自伤口,更来自被药力强行贯通、灼烧的经络!每一次心跳,都泵动着岩浆般的滚烫血液,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呃…嗬…”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嘶吼从戚光喉咙深处挤出,血丝顺着咬紧的嘴角溢出。他眼前阵阵发黑,校场上三百新兵笨拙却拼命的身影、墨衡在雪地里刨枪的狂热、陛下在乾清宫舆图前焦灼的眼神…无数画面在灼热的痛苦中破碎又重组。
不能倒!烽烟已燃三处,他这里是陛下唯一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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