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闷的撞击声!
那炮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胸甲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撞得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落地后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
猩红的雪花在洁白的雪地上骤然绽放,刺眼夺目。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硝烟的气息。
方才还沉浸在首轮齐射巨大成功中的狂热气氛,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冻结!整个炮阵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远处狄人伤兵隐约的哀嚎。幸存的炮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门扭曲变形、炮口斜指向天空如同垂死巨兽的残骸,以及倒卧在血泊中的三位袍泽,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土丘之上,戚光挺拔的身躯猛地一晃,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门崩裂的火炮和倒下的炮手,握着佩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李严更是倒抽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震惊与痛惜,方才对火炮的质疑仿佛被这惨烈的一幕狠狠扇了一巴掌。
“一号炮损毁!炮组…全员殉国!” 传令兵带着哭腔的嘶吼打破了死寂,声音在寒风中颤抖。
“稳住!其余各炮!继续装填!目标不变!开火!!” 戚光的声音如同从冰窖中捞出,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与决绝,瞬间压下了所有骚动和恐惧。战争没有时间悲痛,狄人的主力已经反应过来,前锋的混乱正在被强力弹压,更凶猛的反扑就在眼前!此刻任何迟疑,都将付出血的代价!
“轰!轰!轰!……”
剩余的七门雷吼,带着悲愤与决绝,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咆哮!这一次喷射出的,是覆盖范围更广、如同死亡风暴般的霰弹铁雨!
刚刚从实心弹轰击中惊魂未定、试图重新集结的狄人轻骑,再次被这劈头盖脸的金属风暴扫倒一片!人喊马嘶,血肉横飞,冲锋的势头被彻底打断,混乱如同瘟疫般向后蔓延!
雁回关城头,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而狄人中军那杆巨大的苍狼旗,在混乱的阵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戚光站在土丘上,寒风吹动他猩红的披风。他目光扫过下方依旧在怒吼喷吐烈焰的七门火炮,又掠过那门扭曲的残骸和雪地上三滩迅速被寒风冻结的暗红,眼神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火与沉痛的哀伤。初鸣的雷吼,以狄人的血肉为祭品,却也用自己人的血,染红了这冰冷的炮架。
血与火的教训,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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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城,靖王府。
书房内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炭盆里银霜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胤铿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被高墙切割得方方正正、依旧笼罩着一层薄雾的阴沉天空。那张染血的收条和拓印着诡异鱼鳞纹脚印的桑皮纸,就静静躺在他身后的紫檀木书案上,如同两柄无声的匕首。
急促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王爷。” 王府侍卫统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进。” 胤铿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统领推门而入,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禀王爷,全城大索已过三遍,那辆骡车…如同石沉大海,踪迹全无。刘三…亦无下落。四门值守盘查严密,未曾发现可疑人员离城。卑职…无能!”
胤铿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冰锥,落在侍卫统领低垂的头顶上。“无能?”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让地上的统领身体猛地一颤,“本王要的不是‘无能’二字。是线索,是结果。”
他踱步到书案前,指尖划过那张桑皮纸,停留在那独特的鱼鳞纹路上:“这靴子,查得如何?”
“回王爷,” 统领连忙道,“已查遍靖州城内所有鞋铺、皮匠铺,甚至暗访了城外几个大镇的匠人。这种鱼鳞编织纹路的硬底快靴…极其罕见。只有城西‘步云轩’的老匠人钱瘸子,说十年前曾为一位过路的西域行商做过几双类似纹路的马靴,但纹路更粗犷,且用的是牛皮,并非这种细密规整的鱼鳞纹。钱瘸子说,这种规整细密的鱼鳞纹,非顶尖匠人用特制模具反复压制不能成,绝非普通江湖客能拥有…像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像是军中制式,或是…某些特殊衙门的配置。”
“军中?衙门?” 胤铿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寒光更盛。王承恩!除了他手底下那些专司侦缉刺杀的鹰犬,谁还能有这种手笔?在王府门前杀人,留下如此挑衅的印记!他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杀意,指尖又点了点另一张拓片——那青石板上磨损严重的布鞋印:“这个呢?”
“这…这范围太大。” 统领额头渗出冷汗,“王府下人、常往来的小吏商贩,穿这种千层底布鞋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且这磨损特征…需要时间逐一排查比对…”
“那就去查!” 胤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一个脚印,一双靴子,一辆骡车,两个大活人!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你们却告诉我如同泥牛入海?!再查!给本王掘地三尺!所有与周旺有过接触的人,哪怕只是递过一杯茶的,都给本王筛一遍!还有锦绣阁…” 他深吸一口气,将暴怒强行压下,声音恢复冰冷,“柳三娘那边,有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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