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了!墨衡身体微微前倾,所有精神凝聚在指尖和脑海。汗水再次从他紧绷的额角渗出。他要在东厂眼皮底下,在这囚笼中,尝试点燃“稳定”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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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靖王府书房。紫檀木的幽香压不住靖王眉宇间一丝阴霾。空气凝固。
一个身着不起眼灰色布衣、面容普通的中年男子垂手侍立,声音压得极低:“…锦绣阁的‘鹞子’传回消息,信鸽已被东厂的‘夜枭’盯上。疤脸张六从角门进府时,身后至少缀着两条尾巴,甩掉了,但…痕迹留了。”
靖王端着雨过天青釉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一顿:“尾巴…甩掉了?王承恩这老阉狗鼻子灵光。锦绣阁…暂时静默。所有明暗通道,切断三日。让‘鹞子’挪窝。”他指尖摩挲着羊脂玉扳指。“西山那边?”
“矿场一切如常,‘老炉头’说,明日寅时初刻,最后一车‘精料’走‘暗轨’送出。只是…鹰巢的‘铁羽’回报,乱葬岗夜香翁那条线,东厂的人…翻得很深。虽已清理干净,但…难保没有别的线头被带出。”
“夜香翁?一条臭水沟里的烂泥鳅罢了。”靖王嘴角勾起冷峭弧度,眼中毫无笑意,“东厂想顺着臭气摸到西山?哼,本王倒要看看,是他王承恩的网密,还是本王的地道多!”他踱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殿宇。“地底的声音…可捂严实了?”
“王爷放心,‘鼍龙鼓’深埋地心,外面只闻王府根基稳固。守卫皆换上了‘聋铁卫’,便是天雷在耳边炸响,也浑然不觉。”灰衣人笃定。
“聋铁卫…嗯。”靖王颔首,目光愈发深沉。“北边呢?戚光那莽夫,可还在折腾那些破烂?”
“雁回关军械所日夜不停,玄甲军亲兵营把守,水泼不进。戚光连发三道八百里加急,方向都是京城工部和兵部。其中一道,密送职方司陈裕。”
“陈裕?一个芝麻小官。”靖王眉头微蹙旋即松开,“工部…兵部…”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给兵部递个话,就说…北疆将士浴血奋战,军械损耗巨大,武库司积压的旧档也该趁着年底清点清点,该归档的归档,该…焚毁的,就焚了吧。一把火烧了,干净。”
“是!”
“还有,”靖王声音转冷,如淬毒冰针,“那个在雁回关的小虫子…墨衡。还在玄甲军的‘笼子’里?”
“是,戚光的人看得极死,王承恩的番子也在外围。”
“笼子…总有透气的时候。”靖王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找机会…让这只小虫子,和他的那些硫磺、火药,一起‘安静’下来。动静…越小越好。”他的目光落在书案一角,一份来自锦绣阁的礼单上,有几样不起眼的西域“香粉”名目。“听说…有些西域来的香料,性子燥得很,见不得半点火星?”
灰衣人心领神会:“属下明白。锦绣阁新到了一批‘燥石粉’,最是‘活泼’。”
靖王不再言语,挥手。灰衣人如同融入阴影的墨汁,悄无声息退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靖王独自立于窗前,听着呜咽的夜风,也听着那被掩埋在地底、唯有他能感知的沉闷“鼍龙”心跳。王承恩的网,戚光的刀,还有那只不安分的小虫子…几条绞索,似乎正在收紧。
他端起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中,激起一股灼热的戾气。
“想勒死本王?”靖王望着深沉夜空,嘴角咧开无声狰狞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地底熔岩般的幽光,“看是你们的绞索硬…还是本王的‘鼍龙’,能把这天…都撞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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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回关,军械所隔离区帐篷。**
角落一点微弱的烛光摇曳。墨衡如同最虔诚的苦行僧,将心神灌注在方寸之地。一个粗陶小碗,半片残破碾槽碎片当研钵,一小撮筛过的硝石粉,一小撮筛过的木炭粉,还有…他极其小心地用指甲刮下的一丁点从劣质硫磺袋破损处漏出的、颜色相对正常的黄色粉末。
汗水沿鬓角滑落,滴在冰冷地面晕开深色。他屏住呼吸,用磨尖的木签谨慎混合三种粉末。比例、均匀度…关乎成败生死。
他取过一小张粗糙草纸,卷成细引信。指尖因紧张微颤。成败在此一举!他将混合好的粉末小心倒在引信一端,堆成小小锥形。拿起火折子。
火光在他眼中跳动。这一刻,他忘记监视,忘记阴影,忘记恐惧与愤怒。世界只剩下眼前寄托“稳定”希望的火药和即将点燃的引信。
“嗤——”
引信点燃,细微火星沿草纸向上蔓延,速度不快不慢。墨衡的心提到嗓子眼,瞳孔紧锁火星及下方的粉末堆。
火星,终于触碰粉末边缘。
**轰!**
一声沉闷却异常剧烈的爆鸣,在狭小角落猛然炸响!远比普通火药粉末猛烈!
墨衡只觉一股巨大气浪狠狠撞在胸口,整个人被掀得向后踉跄数步,重重撞在冰冷帐壁上!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尖锐蜂鸣!火折子和陶碗脱手飞出摔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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