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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干河滩:“神谴”降临**
李岩强制喂粥、斩杀妖道的雷霆手段,如同在滚油上泼了一瓢冰水,暂时压下了干河滩工赈点表面沸腾的恐慌。告示牌上“白莲妖人惑众者斩立决”的血红大字,在烈日下散发着森然寒意。戚光麾下的哨骑如同标枪般钉在工赈点各要害位置,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窝棚间狭窄的过道。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一种更粘稠、更诡异的氛围却在灾民中悄然弥漫。如同看不见的菌丝,在绝望与疲惫的温床上疯狂滋生。
“李大人有令!今日加餐!每人肉羹半勺!” 晌午时分,伙夫们敲着铁盆,嘶哑的吆喝声在各工段响起。
疲惫麻木的灾民眼中终于有了一点火气。肉!多久没尝过荤腥了?队伍排了起来,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里多了些急切。伙夫们用长柄木勺,将混着零星肉末、飘着油花的滚烫肉羹舀进灾民们递过来的破碗、瓦罐甚至空蚌壳里。
“谢…谢大人…”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颤抖着接过那半勺难得的荤腥,浑浊的泪水混着汗水流下。她顾不得烫,小心翼翼地将碗凑到孩子干裂的唇边。
孩子贪婪地啜吸着。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李岩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心头那沉甸甸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丝。以工代赈,以利安民,辅以铁腕震慑宵小,这是他能想到最实在的办法。
一个时辰后。
最先发作的是西三区那几个曾跪地“净身祷祝”的妇人之一。她正和其他人一起,在烈日下挥动铁镐挖掘新的沟渠。突然,她身体猛地一僵,铁镐脱手砸在地上。她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
“啊——!别过来!别过来!火!好大的火!烧我!烧我啊——!”
她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手臂,仿佛要撕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指甲划破皮肤,留下道道血痕。紧接着,她开始猛烈地呕吐,吐出的秽物里混着未消化的肉糜。
这如同一个信号!
“鬼!有鬼!水里有鬼影!它在抓我的腿!” 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猛地跳起来,惊恐地指着脚下刚挖出的、尚未渗水的湿润泥坑,胡乱踢打着空气。
“雷公!雷公发怒了!他的眼睛在天上瞪着我!” 另一个老者噗通跪倒在地,对着天空咚咚磕头,额头瞬间一片青紫。
“是神谴!是神谴啊!我们喝了荤腥!污了身子!雷公车才塌的!报应!报应来了!” 尖利的哭喊声从一个窝棚里炸响,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
混乱如同瘟疫般爆发!短短片刻,西三区便有数十人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幻视、幻听、狂躁、自残、抽搐呕吐!恐惧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工赈点!原本有序的劳作彻底崩溃,灾民们惊恐地奔逃、推搡、哭喊,如同无头苍蝇。有人试图冲向水井,有人则拼命往窝棚里躲藏。
“拦住他们!守住水井!” 李岩脸色剧变,厉声嘶吼,心中却一片冰凉。又是白莲!这绝非偶然!昨夜“净身祷祝”被强行打断,今日加餐的肉羹里…必有古怪!
戚光的哨骑反应极快,迅速结阵,刀出鞘,弓上弦,死死守住几处水井和粮囤要地,将疯狂涌来的灾民逼退。但恐慌如同无形的洪流,冲击着哨骑们组成的脆弱堤坝。
“是那肉羹!是肉羹里有毒!” 李岩的声音如同炸雷,试图压过混乱,“格物院的人呢?速查今日肉羹所用食材、水源!所有出现症状者集中隔离!其余人等,退回各自窝棚,无令擅动者,视同妖人作乱!”
他目光如刀,扫过那些在混乱边缘、眼神闪烁、并未出现症状却趁机煽风点火的身影。白莲妖人,就藏在这些惊惶的人群里,如同水底的毒蛇,正伺机发出致命一击。干河滩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人心,在这诡异的“神谴”面前,再次濒临决堤。风轮崩毁的消息若再传来…李岩不敢想那后果。他必须立刻揪出下毒的黑手,否则,这脆弱的堤坝,顷刻间就将被恐惧的洪流彻底冲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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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紫禁城:无声的惊雷**
养心殿的冰鉴驱不散那股沉甸甸的燥热。赵琰披着单衣,靠在榻上,手中捏着那份关于新轴瓦初成、即将测试的简短工禀,指尖无意识地在墨衡的名字上划过。识海中那片焚烧清单后的空茫死寂,让他对任何一点来自野狗坡的消息都格外敏感。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意志的堤岸,没有“强效提神”的兑换,他只能靠苦涩的浓茶和顽强的意志硬撑。
“陛下,该进药了。”王承恩无声地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浓重的苦涩气味弥漫开来。
赵琰刚接过药碗,滚烫的碗壁灼着指尖。突然,一阵尖锐的、毫无征兆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头颅!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太阳穴狠狠刺入!他眼前骤然一黑,手中药碗脱手坠落!
“啪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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