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粮?”冯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桑皮纸,轻轻推到张允修面前,“允修公请看。”
张允修狐疑地展开,借着昏黄的灯光,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那竟是一张极其详尽的大胤北方数省秘密粮仓分布图!上面标注的地点、守卫情况、存粮数目,详尽得令人心惊!甚至还有几条极其隐蔽的运输通道!
“这…这从何而来?!”张允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些粮仓,许多连他这个级别的高官都未必知晓全貌!
“自然是‘有心人’所赠。”冯远莫测高深地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皇帝为了他的‘新政’,为了填那无底洞般的通州,早已掏空了国库,也动了太多人的根基。恨他的,可不止你我。至于戚光…”他顿了顿,声音更冷,“猛虎亦有打盹之时。通州旱情如火,流民已成燎原之势,他戚光手下那点兵,顾头不顾腚!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在通州这把火彻底烧起来,烧得皇帝焦头烂额之际,在北地…在江南…多点开花!以‘清君侧,复祖制’为名,天下苦‘新政’久矣的士绅豪强,何愁不景从?”
张允修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那张粮仓图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手,也点燃了他心底压抑已久的野望和恐惧。王焕的下场就在眼前,是束手待毙,被新党彻底碾碎?还是放手一搏,搏一个泼天的富贵?他想起太庙前皇帝咳血的样子,想起朝堂上李岩咄咄逼人的“以工代赈”条陈,想起自己家族田产因“摊丁入亩”而缩水的账目…一股戾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猛地攥紧了那张桑皮纸,指节咯咯作响,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好!就依先生之计!联络旧部,开仓放粮,聚拢流民!但切记,我等只为清君侧,除佞臣,复我煌煌祖制!非为谋逆!”他强调着,仿佛要为自己即将点燃的滔天烈焰披上一层忠义的外衣。
“允修公高义!”冯远双手合十,低宣一声佛号,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贫僧这就去安排。京中舆情,还需允修公门生故旧多加引导,‘天罚’之说,正当其时!”
“自然。”张允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那些新党弄出来的奇技淫巧,尤其是墨衡鼓捣的那些引水之物,便是触怒上苍的明证!老夫自有安排。”
两人在昏灯下又密语片刻,将联络方式、起事的大致节点敲定。末了,张允修谨慎地将那张至关重要的粮仓图贴身藏好,又恢复了那副清高儒雅的姿态。冯远则悄无声息地推开暗门,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藏经阁的阴影里。
张允修独自留在斗室中,听着暗门重新合拢的轻微摩擦声,感受着怀中那张薄薄桑皮纸带来的沉重分量和灼热感。孤灯如豆,将他映在墙上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巨大,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妖魔。他端起面前早已冰冷的粗茶,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
“王焕…你的路,老夫不会重蹈…”他对着虚空,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养心殿那位病弱天子的身影在他脑海中闪过,那双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让他心底莫名地窜起一丝寒意。他用力甩甩头,将这丝不祥的预感压下去。
“天罚已至,人心可用!这大胤的天…该变一变了!”
他吹熄了油灯,斗室彻底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只有藏经阁外,夜风吹过古刹檐角,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
喜欢乾元盛世系统请大家收藏:(www.2yq.org)乾元盛世系统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