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瞬间,那持续了许久的叩指声戛然而止。白司马缓缓睁开双眼,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如此......甚好。"他的目光在两名书生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居左那位身上,"那便从你们与静心和尚的往来说起吧。"
居左的书生整了整衣冠,正色道:"回禀上官,学生此番南来之前,确实与静心和尚素不相识。"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同伴,继续道:"学生本欲赴长安备考,预备来年春闱。恰在长安客栈偶遇尚让兄,因志趣相投,遂结伴同行。"
他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之色:"常闻江南西道风光殊胜,当年李太白登庐山而作《望庐山瀑布》,豪情万丈。我二人便起了游学之念,一来可舒展胸襟,二来也想寻个清幽之地静心读书。"
书生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册,双手奉上:"这是学生沿途所作诗文和过所,请上官过目。其中多有记载行程时日,可证学生所言非虚。"他的声音不卑不亢,举止从容有度,与方才的紧张判若两人。
一旁的捕手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书册,小心翼翼地呈到白司马案前。白司马先是取出夹在书页间的过所文书,仔细查验——那上面盖着沿途州县的一应官印,确是从长安一路行至江州的凭证。
他这才翻开书册,指尖轻捻泛黄的纸页。但见字迹工整清秀,内容多是沿途见闻与读书心得,间或夹杂着几首即兴而作的诗词。白司马的眉头渐渐舒展,不由得微微颔首。
他将书册合上置于案头,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书生:"既如此,你二人为何会在灵台寺中?"
书生拱手答道:"回上官,我二人在江州游历十余日,饱览山水之胜后,便想寻一处清静所在。半月前,在同福客栈偶遇三位同样来江州游学的书生。"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懊悔,"那三位极力推荐灵台寺,说是寺中景致清幽,最宜读书。他们自称已在寺中住了三月有余,了尘大师更是慈悲为怀,待客甚厚。学生不疑有他,便与尚让兄随他们一同上了山。"
书生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发颤:"谁知...谁知竟会遭遇昨夜那般变故。"他下意识攥紧了衣袖,指节泛白,"若早知如此,学生断不会轻信他人之言..."
白司马的目光从案桌上的书册缓缓移向那名唤作尚让的书生,沉声唤道:"尚让。"
尚让如梦初醒,慌忙拱手:"学生在。"
"你且听好,"白司马的声音陡然提高,如惊雷炸响,"若官府查出尔等所言有半句虚妄,定不轻饶!"
尚让额上顿时沁出细密汗珠,连声道:"贤弟所言句句属实,学生万万不敢隐瞒。"说着,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册和过所,双手奉上,"学生自知才疏学浅,不善吟诗作赋,只得将沿途见闻如实记录,权当日记罢了。"
一旁的捕手接过簿册和过所呈上。白司马查看过所文书,此人也的确是从长安而来。他又打开簿册细细翻阅,眉头渐渐舒展:"论才情你确稍逊一筹,但这一手行楷..."他指尖轻抚纸页,点头赞道,"笔力遒劲,章法严谨,假以时日勤加练习,未必不能自成一家。"
尚让闻言,紧绷的神色稍缓,正要开口,却见白司马突然合上册子,目光如电:"不过..."
白司马眉头微蹙,手指轻叩案几:"你二人在寺中住了半月有余,期间不少女子在寺中失踪,竟毫无察觉?"
居左的书生连忙拱手:"回大人话,学生与尚让兄因先前在江州游玩耽搁了太多时日,上山后便闭门苦读,确实未曾留意寺中异样。"他额上渗出细汗,"每日除了用斋饭,几乎足不出户..."
白司马目光如炬:"那三人可有什么可疑之处?"
书生沉思片刻,摇头道:"那三位常与我们一道研习经义,谈吐不凡,举止得体,怎么看都是正经读书人..."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秦兄,对《春秋》见解独到,学生受益匪浅。"
"三人姓甚名谁?"白司马突然发问。
"一位叫秦长维,一位叫付书正。"书生答道,又指了指尚让,"那位体态丰腴的名叫庞显,与尚让兄同住一屋,时常切磋书法。"
尚让闻言连连点头:"庞兄虽体胖,却写得一手好字,常指点学生运笔之法。"
白司马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那三人平日可还有其他异常之举?"
书生略作思索,答道:"若说古怪之处...每逢有女香客入寺,他们必会上前搭话,言谈间毫无读书人该有的矜持。"说到这里,他面露愧色,"学生当时还暗自腹诽,觉得他们未免太过轻浮,有辱斯文。尚让兄更是当面规劝过几次..."
尚让接口道:"正是。那庞显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君子坦荡荡',声称与女施主论佛谈经有何不可..."他声音渐低,"如今想来,他们分明是刻意为之。可笑我二人还当他们是沉迷女色,真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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