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见廊下站着个穿湖蓝宫装的小宫女,怀里抱着匹锦缎,边角露出的颜色忽深忽浅,像被雨水泡过的晚霞。
"说是苏若柔苏小主赏的。"小梅凑过来低声道,"那锦缎...染得不均。"
苏婉儿指尖抚过匣中母亲的银簪,凉意顺着血脉爬进心脏。
她望着廊下那抹湖蓝,系统提示灯在视网膜上亮起刺目的红:"检测到锦缎含'鹤顶红'粉末,接触皮肤三刻后溃烂。"
她抬头时,窗外的日头正往西边沉,将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
那影子里,仿佛又叠上了昨夜妆匣上那道相似的轮廓——是画中女子,也是她自己。
廊下湖蓝宫装的小宫女见苏婉儿望过来,提着锦缎往前凑了凑,腕上银铃叮铃作响:"苏小主说了,这是新得的蜀锦,让你连夜赶制件披风,明儿晨省要穿。"她瞥了眼苏婉儿手中的檀木匣,嘴角撇出丝不屑,"可仔细着,要是赶不及——"
"奴婢明白。"苏婉儿打断她的话,指尖隔着帕子接过锦缎,触到那团染得斑驳的料子,系统在脑海里发出刺啦的警报声。
她垂眸时睫毛轻颤,喉间泛起股腥甜——苏若柔这招狠辣,既用毒粉毁她双手,又以"赶工不及"治她抗命之罪,当真是要把她逼进死局。
"戌时三刻我来取。"小宫女甩了甩袖角,银铃震得人心慌,"慢了半刻,仔细你这张脸——"她的目光扫过苏婉儿眉骨,那里还留着昨日被苏若柔的丫鬟推搡时撞出的青痕,"再俊的皮,也经不住板子抽。"
门"吱呀"一声合上时,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将锦缎甩在案上,系统投射出的红色警示在视网膜上跳动:"鹤顶红粉末溶于汗渍,接触皮肤三刻即溃烂。"她扯下腰间的汗巾裹住双手,又翻出针工坊里最粗的顶针套在指节——苏若柔要她的手,她偏要留着这双手,反过来抽她的脸。
"姑娘,这..."小梅凑过来,看着案上斑驳的锦缎直皱眉,"这哪是蜀锦?
倒像染坊里挑剩下的次料,你瞧这水红和月白混的,活像块花抹布。"
苏婉儿的指尖轻轻抚过布料,过目不忘的技能自动在脑内复刻出整匹锦缎的纹路:"左边第三尺有段经线松了,右边第五尺染浆没浸透。"她突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苏若柔要披风,我便给她披风——不过得让这披风,替她说话。"
一更天的针工坊飘着冷霜的气息,苏婉儿就着烛火穿针。
顶针压得指节生疼,可她的手稳得像山涧里的磐石——每一针都特意避开染得均匀的部分,专往那水红月白交叠的地方扎。
系统在她脑海里列出锦缎的所有瑕疵:"经线断裂处七处,染浆脱落区十二块,最严重的在右襟,三指宽的水渍状褪色。"
"小梅,把剪子递给我。"她突然开口,剪子尖精准挑开右襟那片褪色最狠的料子,"这里得加道盘扣,遮住...不,得让它更显眼。"
小梅看着她将那片斑驳的料子折成云纹,用金线沿着褪色边缘锁边——原本该是锦上添花的盘扣,此刻倒像给瑕疵镶了道金边,把布料的劣质衬得更刺眼。
"姑娘,这能成么?"小梅咬着唇,"苏小主要是发狠..."
"她要的是我出丑。"苏婉儿将最后一针收进衣摆,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可她送来的布料,本就是丑的。"
次日卯时,承露阁外的梆子敲过五下。
苏婉儿捧着披风站在景阳宫廊下,晨雾裹着她的青布衫,倒把怀里那团斑驳的颜色衬得更扎眼。
"苏若柔苏小主到——"
景阳宫的门帘被掀开,苏若柔穿着月白襦裙款步而出,鬓边那支海棠金簪在晨雾里泛着冷光。
她瞥了眼苏婉儿怀里的披风,嘴角勾起丝冷笑:"倒真赶出来了?"
"回小主。"苏婉儿福身,将披风递上,"只是这料子...奴婢手艺笨,实在遮不住瑕疵。"
苏若柔的指尖刚碰到披风右襟,突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是什么?
水红混月白?
你当我要穿去祭灶?"她捏着披风抖开,那片被苏婉儿特意放大的褪色区立刻在晨雾里铺展开,活像块打满补丁的旧包袱。
"好个苏婉儿!"苏若柔的声音拔高,"我给你好料子,你就拿这破布糊弄我?"
"小主明鉴。"苏婉儿跪下来,脊背挺得笔直,"这料子送来时便染得不均,奴婢连夜赶工,实在遮不住。"她抬头时目光扫过廊下,正看见一抹鹅黄宫装转过影壁——是赵婕妤的贴身女官,身后跟着的,正是赵婕妤本人。
"这是怎么了?"赵婕妤的声音像春溪淌过青石,她停在廊下,眉峰微蹙看着苏若柔手里的披风,"景阳宫的披风,怎成了这副模样?"
苏若柔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回婕妤娘娘,是这贱蹄子...她..."
"小主莫急。"苏婉儿抢在她前头开口,"是奴婢无能,可这料子...您瞧。"她指着披风右襟的褪色区,"水红和月白染得不均,经线还断了好几处,奴婢实在缝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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