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晨露被刀光割碎时,阿虎的玄铁重甲已经碾过最后半片符咒残片。
他的刀鞘撞在甲片上,每一声"当啷"都像在敲鬼门关的铜铃——三百年前许殇带他们夜袭冥河妖巢时,就是这动静。
戴瑶发间的石榴花被风掀起一角,她指尖轻轻按住花瓣。
这花是阿花刚别上的,还带着鬼域晨雾的凉,可此刻她掌心渗着薄汗,把花瓣焐得暖融融的。
她望着阿虎喉结下晃动的鬼面图腾,突然想起探测器里存的反对派档案:阿虎最恨外乡人,五百年前他阿娘被星际海盗掠走,连魂火都没抢回来。
"许战神。"阿虎的刀尖挑起戴瑶的探测仪吊带,玄铁刃口擦过她手腕,凉得像浸了忘川水,"三百年前你说'地府的天塌了,我用脊骨撑',现在倒好——"他突然甩刀,吊带"嘶啦"断裂,探测仪摔在许殇脚边,"用外乡人的破铜烂铁撑?"
许殇弯腰捡起探测仪时,锁链在腕间绷成金红色的弦。
他能闻到阿虎身上熟悉的味道:玄铁防锈的松脂,混着鬼域特有的腐梅香——当年他们守鬼门关,阿虎总在甲片缝隙塞干梅,说闻着像老家后山坡。
"阿虎。"许殇直起身,锁链突然"铮"地弹开,在两人之间划出半弧金光,"你阿娘的牌位还在往生殿西墙第三排,我每月十五都换新茶。"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忘川石,"但你看看这些人——"
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缩成一团的阿花。
小女鬼的石榴裙角还沾着方才捡符咒的泥,却硬撑着把脑袋抬得老高;阿翁的陶炉还飘着符咒灰烬,可他枯瘦的手正搭在老鬼卒肩上,那鬼卒的佩刀已经出鞘三寸,刀刃映着他泛红的眼。
阿虎的瞳孔骤缩。
他身后二十几个反对派成员的刀光跟着晃了晃——他们原以为来的是场单方面的震慑,却不想广场上百来号鬼民,竟没一个往他们身后躲的。
"老东西们昏头了!"有反对派小喽啰吼了一嗓子,刀背重重敲在盾牌上,"那外乡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灌的是真话!"阿花突然尖着嗓子喊,她松开戴瑶的衣袖,摇摇晃晃挤到最前面,"戴小姐的探测器能照轮回碑!
我阿爹的名字就在第七层,他没喝孟婆汤,他在等我!"她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黄纸,"这是我抄的碑文,阿贤阿公说写得对!"
广场上响起细碎的抽噎声。
有白胡子老鬼颤巍巍摸出块青石板——那是他刻了三百年的亡妻姓名,此刻正对着探测器里的投影比对;阿翁的陶炉"咚"地砸在地上,他捧着灰烬哭:"我那早夭的孙女儿...原来真在第九层等我..."
阿虎的玄铁靴碾进泥土里。
他望着那些哭成一团的老鬼,喉结动了动,突然挥刀砍向最近的老鬼卒:"闭嘴!
一群没脑子的——"
"阿虎!"
这声喊像道炸雷。
阿明从人群侧边挤出来,他的青衫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往生殿一路跑过来的。
这个总在两派间打哈哈的中间派首领,此刻攥着袖口的手在抖,可眼睛亮得惊人:"我刚才去了轮回井!"他喘着气,手指向广场东侧那口覆着青苔的古井,"井里的水纹和探测器投影完全吻合——戴小姐没骗我们!"
广场突然静得能听见忘川水的呜咽。
阿虎的刀停在半空,刀面上映出阿明涨红的脸。
这个总说"再考虑考虑"的老好人,此刻脖颈上青筋直跳:"三百年前许战神用魂火救我时,没问过我是哪派的;上个月戴小姐帮我寻回阿娘的往生牌,也没要过一块星币!"他一步一步走向阿虎,青衫被风掀起,"今天你要是敢动他们——"他猛地抓住阿虎的刀背,掌心被玄铁割出血,"就先踩着我的尸首过去!"
血珠滴在玄铁甲上,发出"滋啦"一声轻响。
阿虎望着阿明手上的血,突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的刀"当啷"落地,玄铁甲片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响:"你...你可知这秘密传出去,地府会被星际那些狼崽子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更要攥紧真相。"
戴瑶弯腰捡起探测仪,指尖在操作屏上快速划动。
轮回碑的投影突然变得更亮了,金色的篆文像活了似的在半空游走,"我让人在探测仪里加了三重加密,除了地府核心层,谁也别想偷数据。"她望向阿虎,目光像穿过三百年的雾,"许殇说你最会看人心,难道看不出——"她指了指周围擦眼泪的鬼民,又指了指攥着刀的反对派,"现在最想护着地府的,是我们这些'外乡人'?"
阿虎突然别过脸去。
戴瑶看见他耳尖泛红——和三百年前许殇说要带他去人间看桃花时,那小子的耳尖也是这样红的。
"咳。"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声轻咳。
戴瑶转头,看见阿贤挤在往生殿的廊柱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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