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景仁帝叩了叩龙案。
“顾公子他们...…”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在溪边烤了只野山羊。”
严婷噗嗤笑出声:“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几位武将连连摇头,倒是兵部侍郎盯着沙盘若有所思——那烤羊的位置,正堵在南唐斥候必经之路。
顾暄翻动着滋滋冒油的羊腿,突然将酒囊往火堆里一泼。冲天火光映着杨隆故意扯开的嗓门:“哥几个今日猎的这头羊,可比司徒将军射的麂子肥多了!”
白越堂配合地踢翻装盐的陶罐,雪白晶粒撒进溪水。
唐锦抱着蜂巢窜上树梢,看着闻香而来的南唐斥候踩中苔藓摔进河里,笑得差点栽下来。
两个时辰后,南唐西路军突然爆发内讧。
起因是左先锋声称发现红狐巢穴,右参将却在其营帐搜出伪造的狐毛。等司徒长恭带着虎尸返回营地时,竟见顾暄等人蹲在俘虏堆里啃羊排——他们用半只烤羊换了南唐五车粮草。
暮色渐深时,卫云姝望着沙盘上合围的阵型轻笑。那些看似胡闹的爪痕,此刻正如蛛网般缠住南唐命脉。
帐内熏笼腾起袅袅青烟,卫云姝指尖绕着茶盏浮沫打转。忽听得檐下铜铃急响,三只灰鸽扑棱棱落在窗棂,爪上绑着的竹筒还沾着露水。
“南唐左翼猎得野彘十二头!”内侍高声唱报,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黄。严大夫人嗤笑出声:“跟咱们世子猎的虎豹比起来,算个什么玩意儿。”
话音未落,第二封密报展开时,内侍的嗓子突然打了结:“拓、拓跋苍将军独身往南......追红狐去了!”
“荒唐!”杨尚书拍案而起,茶汤溅湿了锦袍,“一军主将竟为个畜牲擅离职守?”
卫云姝轻叩案几,护甲在紫檀木上划出细痕:“拓跋苍十五岁单枪匹马屠过狼群,自然看不上咱们这些膏粱子弟。”她眼尾扫过缩在角落的唐御史,“倒是北山那几位公子,怕是要撞上煞星了。”
帐外忽起一阵骚动。冬安掀帘望去,只见顾田浩正揪着斥候领子怒吼:“逆子当真往南去了?”那斥候怀里还抱着第三封密报,火漆印都被揉花了。
“快念!”齐国公急得直跺脚。内侍抖开信笺,忽然眉飞色舞:“二殿下与司徒世子的队伍,正与拓跋苍狭路相逢!”
“天佑西魏!”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满帐顿时炸开锅。严大夫人捏着佛珠冷笑:“该!让那蛮子知道咱们世家儿郎的厉害!”
她斜眼瞥向卫云姝,却见那九尾凤钗在烛火下纹丝不动。
主帐内,景仁帝抚掌大笑:“长恭果真是福将!”四皇子卫元昊忙添柴火:“儿臣早说司徒兄有将帅之才。”
太子卫元徵不甘示弱:“父皇慧眼如炬,这拓跋苍合该是司徒兄升官路上的垫脚石!”
“报——”羽林卫统领浑身是血冲进来,“北山起火!顾公子他们...…”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景仁帝手中茶盏“咔嚓“裂开道纹,龙涎香灰簌簌落在沙盘上,将北山那面小旗埋了半截。
卫云姝霍然起身,袖中翡翠簪突然滚烫如火炭。帐外火光映红半边天,恍惚又见前世顾暄浴血的模样。冬安急急捧来狐裘:“殿下莫急,顾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本宫急什么?”卫云姝打断她,指尖却将帕子绞出裂帛声,“倒是严夫人该急——若顾暄回不来,那五万两雪花银可就打了水漂。”
沙盘前突然爆出欢呼。内侍举着最新战报手舞足蹈:“司徒世子生擒拓跋苍!南唐左翼溃败!”齐国公老泪纵横,晏茉抚着肚子娇呼:“世子威武!”
景仁帝朗笑声响彻营帐:“传旨!司徒长恭擢升兵部侍郎,赐麒麟服!”四皇子与太子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眸中瞧见算计的火光。
卫云姝倚着帐柱轻笑。前世便是这场大胜,让司徒长恭平步青云。
如今看来,那红狐爪印出现得蹊跷,倒像是有人故意引着拓跋苍往南。
她垂眸望着沙盘上歪斜的玄鸟旗,忽然想起顾暄临行前那句“殿下且看戏“。
北山浓烟渐散时,一队泥人似的黑影蹒跚归来。顾暄肩上扛着半截旌旗,脸上血污都盖不住得意:“陛下!臣等烧了南唐粮草!”他身后七个黑炭似的公子哥儿,活脱脱像从灶膛爬出来的灶王爷。
景仁帝盯着那面焦黑的“魏”字旗,忽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林间寒鸦,扑棱棱掠过卫云姝鬓边凤钗。
她望着顾暄缺了半截的衣袖,突然觉得袖中翡翠簪没那么烫了。
……
日头偏西时分,主帐内檀香燃尽第三炷。
齐国公攥着茶盏来回踱步,青瓷杯沿已磕出细碎裂痕。忽闻扑棱棱振翅声,两只灰鸽先后落在鎏金架子上。
“快取密报!”七八双手同时伸向解鸽哨的小太监。
“南唐拓跋苍将军...…”小太监展开第一张纸条突然卡壳,急得户部侍郎夺过纸片念出声:“发现红狐踪迹者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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