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姝浑身一颤。三春晖映着鬓边冷汗,她忽然轻笑出声:“谢父皇恩典。”起身时踉跄半步,绣着金凤的裙裾扫过铜雀灯台,惊得烛影乱摇。
此刻行宫西厢。
当景仁帝与卫云姝在主帐内密谈之际,内侍已先行引领众人返回了行宫。司徒长恭原本意图留下,静待卫云姝的出现,然而皇帝金口一开,他也不敢擅自违抗。
无奈之下,只得怀着满腹疑惑,怏怏而归。
在心中,他反复思索着卫云姝的神秘医术。回想过去,每当他因夜读而受凉,府中的医师总是束手无策,让他长期遭受鼻塞之苦。
然而,卫云姝仅凭一方药帖,不过两月便彻底治愈了他的顽疾。
还有母亲的病症,记忆中他前往苍南之时,母亲病势沉重,整日病怏怏,形销骨立。然而,他归来之后,却惊讶地发现母亲容光焕发,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中气充沛,生机勃勃。
众人皆归功于桑太医的高明医术。然而,司徒长恭却发现,母亲服用同样的药物,在他回来之后效果却大不如前。
他听闻,母亲每次用药之后,卫云姝都会为她细心揉按,耗时良久。
此外,那日自己被卫云姝误伤的手臂,她对穴位的精准掌握,令人惊叹不已。
司徒长恭心中的震撼与时俱增。然而,如果他真的相信卫云姝具备非凡的医术,那么她为何从未向他透露过一丝一毫?
这个问题如同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愈发焦躁不安。
一旁,晏茉正往炭盆里添香。
她觑着司徒长恭阴沉的脸色,柔声道:“公主救了南唐皇子,定会趁机讨要恩典。世子觉得她会不会求皇上下旨让你休了妾身?”
“她不屑与你相争。”司徒长恭突然摔了茶盏。碎瓷溅到织金地毯上,惊得晏茉倒退半步。他盯着跳动的烛火,眼前忽闪过卫云姝那日执剪刺来的模样——那样狠绝的眼神,竟与当年为他试药时的温柔判若两人。
司徒长恭的心,陡然变得忐忑不安。他猛地回想起了那一天,耳畔仿佛依旧回荡着卫云姝欲提出和离的坚决声音。难道她真的已经向皇帝提出了这样的请求?不,这绝不可能……
他的薄唇紧闭成了一条直线,西魏国对女性的和离制度极为严苛,即便是身为公主的卫云姝,一旦和离,她的未来又将如何?
在那森严的礼教之下,她能再次嫁于何人?是否能够找到比自己更优秀的夫君?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但随即被一种冷漠的理智所取代。
哪一个稍有自尊的男子,会愿意接受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即便她有着尊贵的出身,这样的女子也难以被再次青睐。
司徒长恭在心中暗自平静下来,这个认知多少让他恢复了些理智。
……
行宫别院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将晏茉煞白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她突然捂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蜷在榻上,额间冷汗浸湿了碎发:“世子...妾身怕是惊了胎气…”
司徒长恭盯着她裙摆上洇开的水渍,猛然想起太医说过羊水早破最是凶险。
他冲出厢房时,正撞见冬安捧着手炉往主屋去,炉中银丝炭噼啪作响。
“站住!”他拦住两个丫鬟,“去给晏姨娘烧热水。”见秋平抱着锦被不动,司徒长恭额角青筋直跳,“聋了不成?”
秋平把锦被往冬安怀里一塞:“回世子,奴婢们要去给公主暖床。”她特意加重“公主”二字,眼角瞥见晏茉厢房透出的烛光,想起上月被毒死的小奶狗旺财——那畜生不过是冲着晏茉叫了两声,当晚就七窍流血死在狗窝里。
司徒长恭突然抓住秋平手腕:“反了你们!”他手指掐进丫鬟袖口的兔毛滚边,“云姝平日便是这般纵着你们?”
“世子慎言。”冬安闪身挡在秋平前面,袖中暗藏的峨眉刺抵住男人虎口,“公主教导奴婢们,各人只管各人的主子。”她手腕轻转,司徒长恭吃痛松手,三道血痕赫然出现在秋平腕间。
在别院的幽暗中,几名身影矗立在门口,门外的火光映射而入,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将秋平眼中那闪烁着的不屑与嫌恶照得纤毫毕现。
司徒长恭胸中怒火汹涌,竟然有丫鬟对他投以如此的目光?
他立刻挥起手来,准备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响起,那手掌狠狠地击打在司徒长恭的手腕上。
冬安迅速将秋平拉到自己的身后,这一幕出乎司徒长恭的意料。
他未曾想到,冬安竟然身怀武艺,自己的攻击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手臂顿时感到一阵酥麻与疼痛。
司徒长恭的怒火更是如同烈焰翻滚,这两个丫鬟,竟敢如此放肆!他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
他的手掌再次抬起,准备动手,然而,面对他的,将是冬安坚定不移的反击。
铜雀灯台的火苗被夜风撕扯得忽明忽暗,冬安反剪司徒长恭右臂的瞬间,曹姨娘尖利的嗓音划破夜色:“国公爷快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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