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司徒长恭猛地侧过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晏茉前面,“事情是我点头同意的,父亲您要是想踹,就踹我吧。”
齐国公听到这话,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眼前这个儿子,曾经是他最大的骄傲,是整个国公府最有希望光耀门楣的人,可现在……
他高高扬起的手掌气得直哆嗦,最终却只能无力地、颓然地垂落下来。
“世子,”晏茉泪流满面,仰着头,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望着司徒长恭,“您告诉妾,父亲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她不要做一辈子的通房丫头,永远被人踩在脚下。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品诰命的右相夫人,让她晏茉和司徒长恭的名字一起被后人记住,流传史册。
并非,比奴婢强不了多少的通房丫头!
烛火在晏茉眼中碎成千万片光影,她死死盯着司徒长恭的喉结,那里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进绣着缠枝莲的袖口。
“往后......我护着你。”
这句话在寂静的屋子里荡了三圈,案头香炉腾起的青烟突然打了个旋。
晏茉猛地抬头,鬓间珍珠步摇撞出清脆声响:“所以那些旨意都是真的?”
司徒长恭别开脸,窗棂透进的月光在他侧脸割出一道银边。
晏茉看着那道银边渐渐爬上他紧抿的唇线,突然抓起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瓷溅到裙角时,她终于哭喊出声:“连妾都不是!要我做一辈子通房?!”
“是卫云姝!”她踉跄着扑向多宝格,黄杨木雕的观音像被她带得晃了晃,“她恨我抢了你!要让我永世为奴!”
说着竟往门外冲去,“我要告御状!公主就能草菅人命么?”
掌风掠过时,晏茉闻到了司徒长恭袖口残留的沉水香。那香气混着血腥味在舌尖漫开,她怔怔抚上红肿的脸颊:“世子?”
“你要告谁?”司徒长恭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像是要把那截细骨捏碎,“凭你一个农女,也配直呼临川公主名讳?”
他突然松开手,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洞开,“去啊!”
夜风卷着枯叶扑进来,晏茉看着廊下晃动的灯笼,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妇联没有微博,这里是西魏永昌三年。
她低头看着绣鞋上沾的泥,那是今早去大厨房讨炭火时踩的。
司徒长恭看着女子单薄的肩头渐渐佝偻,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时,感觉到怀中人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听话。”
晏茉的眼泪浸透了他胸前的云纹,嘴角却慢慢勾起冷笑。她盯着博古架上那柄镶着红宝石的匕首,那是四皇子赏的——总有一日,等四皇子登基,等世子位极人臣......
“奴婢晓得了。”她放软身子,让司徒长恭的手顺利抚上自己发顶。窗外更漏声里,藏着指甲掐进掌心的闷响。
当夜,紫竹苑的琉璃灯一盏接一盏熄灭。粗使婆子抱着晏茉的妆奁出来时,描金漆盒“哐当”摔在青石板上。
海棠红的肚兜从散开的包袱里露出一角,被路过的丫鬟踩进泥水里。
“通房就该住耳房。”司徒飞芸将茶盖轻轻一磕,“大哥是要抗旨?”
司徒长恭望着妹妹鬓间的九鸾钗,那是太后赏给卫云姝的。如今戴在司徒飞芸头上,倒比在卫云姝那儿更合适。
他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别忘了,她现在连自称'妾'的资格都没了。”
晏茉抱着包袱站在听风苑的月洞门前,看着小丫鬟把她的绣鞋扔进炭盆。火苗蹿起来时,她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甄嬛传》。
那时她笑安陵容蠢,如今自己跪在青石板上擦地,才知“通房”二字有多疼。
“动作利索点!”管事嬷嬷的藤条抽在背上,晏茉咬牙咽下痛呼。
远处传来丝竹声,是司徒飞芸在宴请京中贵女。她盯着池中倒映的明月,突然抓起鹅卵石砸碎那轮银盘。
水纹荡开时,她看见卫云姝的脸在每一道涟漪里冷笑。
我恨啊!
……
檀香在博山炉里蜿蜒成青蛇,卫云姝望着案几上堆成小山的画卷,觉着那袅袅青烟都化作了催命符。
太后染着丹蔻的指尖拂过卷轴,惊起一片细碎金粉。
“这是宣王妃娘家侄儿,学问顶好,去年刚升了翰林院侍讲。”
太后抽出一卷,画中男子方脸阔额,活像块镇纸石,“模样是板正了些,但疼人……”
“祖母。”卫云姝截住话头,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紫檀案几上,“我才和离两月。”
太后腕上十八子的蜜蜡念珠转得飞快,又抽出幅卷轴:“廖尚书家的二郎,箭袖窄腰的武人体格,上月秋猎还得了头彩。”
画中少年银甲红缨,倒是俊朗,可惜眼角一颗痣,像极了司徒长恭耳后那粒。
卫云姝突然起身,石榴裙扫翻了一盏雨过天青茶盅。
蜜水顺着卷轴上的“骁骑中郎将”几个字淌下来,把那武将的眉眼泡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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