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性强劲,绝非市井秽药可比。
目的很明确——要他顾暄在最顶尖的名士文会上,在太子殿下亲临之下露丑!
一旦在众目睽睽中失态丑态毕露,驸马之位必失,更甚者,牵连公主清誉!
‘既要我身败名裂……’一股阴冷的戾气瞬间压过体内的燥热,顾暄眼底深处翻涌起黑暗的漩涡,‘那便如你所愿!’
念头电转之间,他猛地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借势摇摇晃晃站起,身体如同酩酊大醉般踉跄着冲向凉亭,口中含糊地嘟囔着“不胜酒力”、“透透气”。
在离人群稍远的一处凉亭石桌旁,顾暄如同再也支撑不住,“砰”地一声重重坐下,接着整个上半身如同瘫软般伏倒在冰冷的石桌面上。
片刻之后,石桌旁便只剩下一个彻底“昏睡”过去的身影,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脸埋在臂弯里看不真切。
就在这时,两道穿着普通学子蓝布衫的身影,借着回廊柱子的阴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摸到了凉亭外。
其中一人先探头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对同伴催促:
“利索点!太子那边允的赏赐,足够咱俩置田买屋逍遥半辈子了!赶紧!趁他药性发作睡得死沉,抬去后院最东边那间厢房!快点!磨蹭什么!”
不远处竹林掩映的假山洞穴深邃的暗影里,顾暄的贴身护卫展伯钊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般蛰伏着。
他呼吸近乎停止,只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透过窄小的缝隙,一瞬不瞬地锁定了目标。
粗糙的手指无声无息地从鹿皮囊中捻出两粒寒光凛冽的乌铁蒺藜。
亭子里,两个“学子”快步走入,左右架起瘫在石桌上的顾暄。
入手处身躯绵软无力,体温高得烫手。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刚勾起一抹得计的笑容——
“嗤!”
“嗤!”
两道尖锐却细微得如同蚊蚋振翅般的破空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那两个学子只觉后颈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猛地一黑,连哼都没哼出声,身体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失去了所有力气,软塌塌瘫倒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就在两个帮凶瘫软倒地的瞬间,原本浑身绵软的顾暄,双臂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足尖在冰凉的石桌腿上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般腾空而起,旋即稳稳落在青石板小径之上,落地无声。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哪里有半分刚才的人事不省?
他抬眼。
假山洞穴中,展伯钊无声地闪身而出,目光交汇,两人眼中俱是一片了然。
无声无息,展伯钊示意那间厢房的方向。
顾暄颌首,没有丝毫迟疑,步履沉稳却迅疾如风,直扑后院东侧那间被竹林半掩的幽静厢房。
“嘎吱——”
未上锁的房门被展伯钊用手背大力推开。一股极其浓腻甜腻的暖香,裹挟着脂粉和某种名贵熏香的气息,猛地扑面涌来。
瞬间钻进鼻腔,甜得发齁,让人喉头发腻,脑门发沉。
顾暄踏入房门几步,目光如电扫过明显精心布置过的外间——红烛高烧,鸳鸯锦被堆叠在榻上,薄如蝉翼的粉色纱帐层层低垂。
就在这时。
内室深处,一道薄薄的水墨云石座屏之后,极其清晰地传出一个女子带着浓重鼻音的微弱啜泣声:
“王姐姐……这屋里的熏香……熏得人头晕……我眼前发花……”
紧接着,另一个女声传来,也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巨大的不适和恐惧:
“哎哟我的好姑娘!您千万忍忍!快了!那位小姐交代了,等她来了就……”
声音猝然中断,仿佛说话之人被猛地捂住了嘴巴。
顾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点冰冷的星芒。
好一个太子!
他身侧的展伯钊,握刀的五指猛地紧攥。
……
树枝在夜风里轻轻晃动,浓密的枝叶如同一张天然的暗色幕布,恰到好处地遮蔽了藏身其后的顾暄和展伯钊两人。
他们将气息压得极低,目光锐利,穿过枝叶缝隙,死死锁住下方通往那间偏僻厢房的小径。
人影晃动,由远及近。
“她来了。”展伯钊的声音压得如同蚊蚋,带着警惕。
顾暄的视线精准地捕捉到走在最前方的那抹鲜亮的身影,即使在昏暗光线下,那昂贵的石榴红遍地金宫装也格外扎眼。
新昌郡主。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冷得像是结了冰。来看笑话?看他如何身败名裂?
“看好戏的人……”他唇齿间无声地吐出几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总得亲自下场唱过才知何为戏。”
文会内院,丝竹管弦犹在,诗词唱和未歇,觥筹交错间仍是一派富贵升平的景象。
只是这浮于表面的热闹之下,暗流已然涌动。
太子卫元钧坐于上首,指节却一遍遍叩击着紫檀座椅的扶手。频率越来越快,泄露着主人心头翻腾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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