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施耐德,都聚焦在了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向前走了两步,停在那几具灰败的羊骨骸和被禁锢的怪物之间。他深渊般的黑瞳扫过羊骨上那些腐蚀孔洞,又看向怪物身上枯萎的肉枝,最后定格在白川龙介刚刚展示的、那被蛀空的龙骨影像残留的视觉记忆上。
“其说是进化,”路明非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本质的冰冷,“不如说是被…‘感染’了。”
他抬起手,指向羊骨上的腐蚀孔洞:“看这里,和那东西(指怪物)身上肉枝分泌物的腐蚀效果一致。强度差异巨大,但本质同源。”
他的手指又指向怪物:“芬格尔遭遇它时,它展现出的力量、速度、腐蚀性,甚至那混乱的龙威,都远超一头正常次代种所能达到的极限。但它的内核呢?”
路明非的目光如同手术刀,切割着怪物的本质,“心脏被寄生,神经被侵蚀,骨骼被蛀空…它就像一个被强行塞满了炸药、用胶水粘起来的破布娃娃。力量是虚浮的,根基是腐朽的。所谓的‘半进化龙王’,只是一个被外力强行催生、透支了所有潜力的…‘泡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屏息的学员,最终落回那几具羊骨上,语气带着一丝洞悉本能的锐利。
“它为什么袭击芬格尔的小队?又为什么会在我们数次搜索焦土核心时隐匿无踪?”路明非抛出的问题,让所有人的思绪都紧绷起来。
他弯腰,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一具羊骨脊椎上细密的腐蚀孔。“芬格尔遭遇它时,他刚从冰川裂隙中爬出,带着…饥饿,但是,他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捕猎,而是完成进化,所以他是没有理性的。”他直起身,看向施耐德和刚刚完成解剖的白川龙介,“小白教授,你在焦土核心,在三十多头次代种同归于尽的战场上,感知到的最深层气息是什么?”
施耐德沉声道:“死寂。纯粹的毁灭与湮灭。没有生命残留,只有…空,一片的空白。”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回忆起那片绝望之地。
白川龙介熔金的竖瞳微闪,补充道:“并非完全的空。有极其微弱、飞速消散的…‘源息’回响。但主体,已不在战场核心。它被惊扰后,选择了深度潜匿。那片战场残留的毁灭气息,足以掩盖它微弱的痕迹。”他指的是之前他和施耐德深夜探查时的发现。
“没错。”路明非点头,“它被惊扰了。被谁惊扰?第一次,是我们白天的车辆震动和地毯式搜索。第二次,是次代种们前来进化,,刚好碰到了施耐德教授你们俩,随后产生战斗于波。”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看穿了高原的地壳,看到了那东西的行动轨迹:“它很‘胆小’。或者说,它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它需要…‘进食’,等它吃饱喝足之后,产生的某种东西,会诱发进化。”
路明非指向被禁锢的怪物:“看看这个失败品。它被‘源息’污染、催化,获得了远超自身极限的力量,代价就是核心被蛀空,变成了一个无底洞般的‘饿鬼’!它袭击芬格尔的小队,不是为了猎杀混血种,而是因为…它饿了!它需要补充生命精气来维持这具强行催化的躯壳不崩溃!”
“那焦土战场呢?”一个四年级生忍不住问道,“那里有三十多头次代种的残骸,那不是更丰盛的大餐?”
“问题就在这里。”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它没有能力捕获,活着的次代种!甚至没有能力在那些次代种活着的时候靠近它们!它只能在…它们死后,去捡食残羹冷炙!”
他语速加快,逻辑链条清晰无比:“焦土战场,三十多头次代种同归于尽,血肉灵魂湮灭,但残存的能量和生命精气对于它这种‘饿鬼’来说,依旧是难以想象的盛宴!所以,它才会本能地靠近那里,如同鬣狗循着腐肉的气息!但我们的到来,惊扰了它!让它不敢在战场核心停留太久,只能像老鼠一样,在战场外围的裂隙深处,偷偷舔舐那些被毁灭能量波及、侥幸残留的残渣,我想它应该还会回家的。”
“回家?”夏弥皱起小巧的鼻子,眼瞳里满是嫌弃,“臭烘烘的裂缝?”
“对它而言,这里是安全的巢穴,也是它唯一能找到食物残渣的地方。”路明非肯定道,“这里是次代种,选择的战场,也是它的餐厅。”
他最后指向地上那几具羊骨:“而这几只羊,就是它捕食能力的证明。它有能力,也有强烈的本能,去捕食像羊这样弱小的生命体,汲取它们的生命精气!”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远处草场上那片如同白色云朵般散布开来的羊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所以,我们的策略很简单: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我们把‘食物’——这几千头鲜活的羊,分散在它最可能活动的区域(战场核心外围及附近裂隙带)。让它无需冒险回到可能被我们监控的焦土核心深处,也无需在高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猎物。我们给它提供一个…丰盛且相对‘安全’的自助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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