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格尔…”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难明,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留级了八年的学生。
昂热校长依旧笔直地站着,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如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握着手杖的那只手,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和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每一位核心成员的脸,从震惊的古德里安,到绝望的曼施坦因,到呼吸粗重的施耐德,再到陷入沉思的弗拉梅尔。
“EVA,”昂热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死寂,平静得可怕,“报告所述仓储点位置、流通模式、阿亚尔家族控制力分析…是否与现有情报吻合?”
EVA的全息影像微微转向昂热,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恢复奔腾:“报告所引用关键数据节点(雅尼运输归属、仓储点位置、污染粉流通密度)与现有情报网络交叉验证,吻合度:99.3%。其基于社会行为模式的摧毁率及伤亡预估模型,逻辑链完整,参数设置符合孟买、德里等城市贫民窟及宗教混居区历史冲突数据模型。评估:具备高度战术可操作性及预期目标达成可能性。”
冰冷的结论,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芬格尔不是空想,他的报告建立在残酷的现实和精确的计算之上。
“可行性…大于80%…”施耐德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像是在咀嚼一块烧红的铁,“他…他怎么能…”
“因为他看到了我们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弗拉梅尔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指着全息地图上那一片片刺眼的红光,“常规的路,走不通了。我们像救火队员,疲于奔命,却发现火场早已连成一片火海。芬格尔…他是在提议炸掉一片居民区来制造隔离带,阻止火势蔓延。残忍吗?残忍!但…可能有效。”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古德里安激动地反驳,老脸涨红,“我们怎么能为了一个‘可能’,就亲手去点燃仇恨?这和那些制造污染粉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疯子想毁灭世界,我们想阻止毁灭!”施耐德猛地低吼,金属面罩下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曼施坦因,你说!古德里安,你告诉我!还有哪条路能在二十天内,清除掉覆盖整个印度的毒粉?!”
曼施坦因痛苦地闭上眼,古德里安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挤压而来。
就在这时,另一个通讯指示灯亮起——来自班加罗尔楚子航小组。
“班加罗尔接入。实时画面传输。” EVA的声音响起。
中央主屏瞬间切换。画面有些摇晃,显然来自隐蔽拍摄设备。镜头穿过一个狭窄的、布满涂鸦的巷子,聚焦在巷子尽头。那里,一座小小的印度教神龛前,聚集着一群情绪激动的印度教青年。他们挥舞着棍棒,指着神龛前地面上一片被踩踏过的、沾着污迹的白色粉末(疑似面粉),愤怒地叫嚷着。隐约能听到“亵渎”、“穆斯林”、“报复”等充满火药味的词汇。而在巷子另一头,一群穆斯林青年也聚集起来,手持简陋的武器,隔着狭窄的空间,与对方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冲突的规模虽然不大,但那仇恨的火焰,只需一个火星就能燎原。
楚子航冰冷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简短而沉重:“坐标已标记。冲突点:自发形成。诱因:疑似蓄意污损神龛。烈度:临界点。我方未介入。重复,未介入。随时可能升级。”
画面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头上。不需要芬格尔去“制造”,火药桶已经摆在那里,引信正在嗤嗤燃烧!阿亚尔家族,或者别的什么势力,可能已经在做同样的事情!芬格尔的提案,不过是将不可避免的灾难,导向一个能为我所用的方向!
天机室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昂热。他是校长,是领袖,是最终拍板的人。
昂热久久地凝视着班加罗尔巷子里那充满仇恨的对峙画面,又缓缓移开视线,落回主屏下方那份标题刺眼的《恒河之火》行动提案上。他握着狮首手杖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失去了血色。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他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却重若千钧。
他抬起手,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EVA的全息影像,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
“EVA,最高权限指令。”
“方案‘恒河之火’,评估等级调整为:Alpha(最高优先级)。”
“授予提案人:芬格尔·冯·弗林斯,行动代号:‘火种’。”
“授予其:方舟计划印度战区所有已潜入执行人员(含预备役)的临时战术指挥权限(S级权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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