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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荒域的后半夜,天空依旧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灰蒙。几颗黯淡的星辰如同濒死者的眼睛,有气无力地悬着,吝啬地洒下微乎其微的光。
杂役窝棚区,死寂一片。只有风穿过光秃山壁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添几分荒凉。
甲七号窝棚内,汤剑盘膝坐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姿势依旧保持着五心向天。但与之前的痛苦挣扎不同,此刻他面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专注与满足。
体内,《混沌基础引气篇·初解》如同一条被精心疏浚过的河道,正稳定而高效地运转着。外界的“浊气”被源源不断地引入,经过那微弱混沌血脉的催化与淬炼,顽固的灵力正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剥离、转化。
痛苦?微乎其微!只有经脉被温和拓宽时带来的微微胀感,以及能量流转时产生的暖意。
丹田深处,那缕诞生不久、带着混沌灰芒的仙元力,已经从最初的“风中残烛”状态,壮大了一丝。虽然依旧纤细如发,却凝练、坚韧,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位格气息,如同沉睡的幼龙盘踞在气海中央,缓慢而坚定地吞吐着新生的力量。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仿佛与这片贫瘠荒芜的天地产生着极其隐晦的共鸣。
汤剑的心神沉浸在功法运转带来的奇妙韵律中。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缕混沌仙元力的每一次细微增长,能感受到它对周围稀薄浊气那近乎掠夺般的牵引力。效率,比那破旧的《基础引气诀》强了何止数倍!希望的火焰在他胸腔里越烧越旺,将初临仙界时的茫然与屈辱烧成了灰烬。
“娘,您看到了吗?”他在心中默念,“儿子…找到路了!”
就在这时——
“铛!铛!铛——!”
三声刺耳又沉闷的金属敲击声,如同钝刀刮锅底,猛地撕裂了后山的寂静!声音粗暴、蛮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和压迫感,狠狠砸在每一个窝棚的草帘上。
“寅时初刻到!所有杂役!柴火院集合!迟误者,扣丹!杖责!”一个尖锐又跋扈的声音紧接着响起,穿透力极强,正是那赵管事!
窝棚区瞬间“活”了过来,压抑的骚动声此起彼伏。草帘被慌乱地掀开,一个个穿着同样灰扑扑、打着补丁道袍的身影,揉着惺忪的睡眼,带着疲惫和麻木,跌跌撞撞地冲出窝棚,汇成一股沉默而惶恐的人流,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汤剑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一缕混沌灰芒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他迅速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新生的力量感,不再像昨日那般虚浮。他小心地将胸口贴身的香囊按了按,确保安稳,然后掀开草帘,汇入人流。
寅时的沉星荒域,寒意刺骨。稀薄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冰冷。杂役们缩着脖子,沉默地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呼出的白气瞬间就被寒风卷走。
柴火院位于后山一处背风的巨大凹地。院墙是用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黑石胡乱堆砌而成,粗糙而丑陋。院内景象,让初来乍到的汤剑瞳孔微缩。
堆积如山!
那是一种汤剑从未见过的木材。通体漆黑,如同墨染,表皮却泛着一种冰冷的金属光泽。每一根都粗壮异常,最细的也有成人腰身粗细,长的更是如同巨蟒般盘踞。木料表面布满了扭曲诡异的天然纹路,散发着一种沉重、坚硬、几乎令人窒息的质感——玄铁木!
整个院子几乎被这种黑沉沉的巨木堆满,只在中间留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院子深处。通道两旁,零散地放着几把豁口严重、刃口翻卷的破旧柴刀,刀刃上甚至能看到崩裂的细小缺口。这些柴刀在堆积如山的玄铁木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几十名杂役已经列队站好,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带着长期劳作的疲惫和被压榨的逆来顺受。林婉儿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看到汤剑进来,飞快地递给他一个担忧的眼神,小嘴无声地动了动,看口型是“小心点”。
汤剑对她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整个柴火院。寒气混杂着玄铁木特有的沉重气息和劣质油脂的味道,让人胸口发闷。压抑的气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一个杂役心头。
赵管事就站在通道入口处的一块稍高的黑石上。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补丁道袍,手里却多了一根东西——一条通体漆黑、油光发亮、足有拇指粗细的皮鞭!鞭梢垂在地上,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他居高临下,浑浊的小眼睛如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杂役,那张刻薄寡淡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意和冷酷。
“都到了?很好!”赵管事的声音又尖又利,像砂纸摩擦,“甲七!新来的那个!滚出来!”
所有杂役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汤剑身上,带着同情、麻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新来的,总是要“特殊关照”的。
汤剑面无表情,从队伍末尾走到前面,在赵管事脚下的黑石前站定。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劣质油脂和隔夜食物的混合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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