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沉星荒域,天色依旧灰败,那轮悬挂在铅灰色天幕上的“太阳”,光芒惨淡,毫无暖意,只勉强将地面的影子拉得斜长而单薄。
杂役窝棚区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疲惫和劣质丹药的土腥味。糙玉丹下肚,那点聊胜于无的暖流勉强驱散了身体的冰冷和些许饥渴,却无法抚平精神上的麻木。杂役们三三两两地蜷缩在自己的窝棚洞口,或闭目养神,或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丘,像一群被抽走了生气的木偶。
汤剑靠坐在甲七号窝棚那冰冷的石壁旁,手里捏着林婉儿悄悄塞给他的半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小口地啃着。饼子粗糙,刮得嗓子生疼,但他咀嚼得很慢,很认真。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积蓄着某种力量。他的目光看似落在远处嶙峋的黑石上,实则心神早已沉入丹田。
那缕混沌仙元力,如同微弱的星火,在气海深处稳定地脉动。它比清晨时又凝实了一丝,灰芒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每一次脉动,都隐隐牵引着周围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天地浊气,虽然转化效率依旧缓慢得令人发指,但那种持续不断的“增长感”,是支撑他在这片绝望之地走下去的唯一锚点。
《混沌基础引气篇·初解》在心间流淌,意识引导着那缕微弱的仙元力,在几条被初步疏通的、最基础的经脉中缓缓运转。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经脉被温和撑开的细微胀痛感,以及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痛苦被降到了最低,效率却远超那本破书千百倍。
“一百点功德值…花得值!”汤剑心中暗道。这感觉,就像在泥泞沼泽里跋涉时,突然得到了一双坚固的皮靴,虽然路依旧难走,但至少脚不会烂了。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停在甲七号窝棚前。破烂的草帘被一只枯瘦的手粗暴地掀开,光线涌入,映出赵管事那张阴沉刻薄的脸。
他浑浊的小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嘴角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汤剑身上和他啃了一半的杂粮饼上扫过。
“哼,甲七,胃口不错嘛?”赵管事的声音又尖又冷,带着浓浓的讥讽,“看来上午劈柴没把你累死?”
汤剑停下咀嚼,抬眼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问:“管事有事吩咐?”
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赵管事心头邪火更盛。他上午被汤剑那“运气一刀”噎得不轻,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
“吩咐?当然有!”赵管事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同样粗糙、但比汤剑那块略大的木牌,“啪”地一声甩在汤剑脚边的干草上,溅起几点灰尘,“拿着!你的‘福气’来了!”
汤剑低头看去。木牌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杂役·汤剑”。旁边还画着一个简陋的、类似星盘模样的图案。
“这是你的身份命牌,也是你的‘饭票’!”赵管事抱着胳膊,居高临下,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恶意,“以后宗门发放的糙玉丹、蕴气丹,都记在这牌子上!想领?可以!拿功绩点来换!”
“功绩点?”汤剑眉头微皱。
“不错!”赵管事眼中闪过一丝快意,“落星宗不养闲人!杂役也不例外!功绩点,就是你干活的价值!劈柴、担水、清扫山道、伺候药田…所有活计,按量、按质,换取相应的功绩点!一点功绩点,换一颗糙玉丹!十点,换一颗下品蕴气丹!”他故意拖长了音调,欣赏着汤剑“应该”露出的绝望表情。
汤剑心中冷笑。果然,压榨无处不在。用最廉价的劳力换取最基础的生存资源,还要美其名曰“功绩点”。这算盘打得,仙界都听得见响。
“那弟子今日劈了一担玄铁木,”汤剑平静地问,“能换多少功绩点?”
“一担?”赵管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就你那点破柴?也就勉强够烧一顿饭的!按最低标准算,算你…一点功绩点!”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晃了晃,语气充满了轻蔑,“也就是说,你拼死拼活干一上午,也就值一颗糙玉丹!想吃饱?想修炼?呵呵,那就给老子玩命干!”
他顿了顿,看着汤剑依旧没什么变化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又蹿了上来,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刻薄:“别以为上午走了狗屎运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告诉你,在落星宗,在沉星荒域,你这种下界来的泥腿子,就是最底层的垃圾!想翻身?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汤剑脸上,恶毒的言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一个飞升者的尊严。
汤剑握着杂粮饼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有些发白。胸口贴着的香囊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娘亲缝制它时那专注而吃力的样子瞬间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戾气,目光平静地迎上赵管事那张因刻薄而扭曲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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