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死寂。
粘稠如墨汁的幽冥死气,如同无形的巨蟒,缠绕着骨舟的每一根惨白骸骨,渗透进涵婓残破躯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腐朽与硫磺气息,灼烧着他干裂的喉咙和受创的肺腑。意识如同沉在万载寒冰之下,沉重、模糊,只有胸前那碗口大小的恐怖剑创(被岳擎苍“天诛”剑气余波所伤)和体内乱窜的幽冥寒气,如同两柄不断搅动的钝刀,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死去。
涵婓的眼皮沉重如山,每一次试图睁开都耗尽残存的气力。冰火异瞳在黑暗中艰难地聚焦,视线穿过弥漫的灰白死气,落在骨舟船首甲板上那个半跪着的高大身影——**玄甲**。
这位曾经的悍将,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岳擎苍那一道蕴含“天诛”法则的暗金剑气,在他胸前留下了一个前后通透的恐怖窟窿。伤口边缘没有流血,只有不断明灭闪烁的暗金色符文,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体内流转的幽冥之力,阻止着任何形式的愈合。玄甲残破的玄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白冰晶,那是过度催动幽冥之力抵御剑气侵蚀的代价。他仅存的独眼黯淡无光,死死盯着胸前那不断扩散的暗金诅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
“玄甲将军…”涵婓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音,试图撑起身体,却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溢出带着冰碴的暗红血沫。
“省…省点力气…”玄甲的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那老狗…的剑气…歹毒…我撑不了多久…”他艰难地抬起头,独眼扫过涵婓,又落向骨舟中央——帝君兽庞大的身躯蜷缩在那里,如同受伤的巨兽。它身上布满了血纹钢锁链留下的深痕和雷击的焦黑,那双曾燃烧血焰的兽瞳此刻紧闭,覆盖暗金鳞片的巨爪却以一种守护的姿态,将涵婓挡在身后。混乱痛苦的低吼不时从它喉咙深处滚出,庞大的身躯因体内七个破碎意识的激烈撕扯而无法控制地痉挛着。
“它…体内的‘东西’…在争夺…”玄甲喘息着,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的悲哀,“‘守界人第七分身’…呵…幽冥那些杂碎…没说错…但也是…枷锁…”
就在这时!
“唔…!”
一声极其压抑、却蕴含着无边痛苦的闷哼,从骨舟角落传来!声音不大,却像冰锥般刺穿了幽冥死气的沉闷!
涵婓的心猛地一沉,挣扎着循声望去。
只见洛红衣蜷缩在冰冷的骸骨船舷旁,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她不再是刑台上那个冰冷空洞的傀儡圣女,此刻的她,如同被投入了滚油地狱!
她死死地捂着心口的位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什么东西从胸腔里硬生生抠出来!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血色尽褪,苍白得如同覆了一层寒霜。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头渗出,瞬间又被周身弥漫的幽冥死气冻结成细小的冰粒。湿透的红衣紧贴着玲珑的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却也衬得她此刻的脆弱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
最刺目的,是她那一头长发!
原本只有大半被染上**银霜**的长发,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寒冰之力疯狂催发!银白色的范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侵蚀!发根处的墨色如同被潮水吞噬的堤岸,节节败退!银霜漫过耳际,向着头顶蔓延,所过之处,发丝变得冰冷、坚硬,如同真正的金属丝线!这妖异的银白与她痛苦扭曲的面容、一身血红的宫装形成了凄厉无比的对比!
“红…衣…”涵婓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压过了肉体的创伤。
“呃啊——!!!”
洛红衣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她猛地弓起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紧捂心口的双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弹开!
**嗤啦!**
她胸前单薄的红色宫装,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划破!裸露出的雪白肌肤上,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蠕动**暗红血线**构成的诡异符文,正从她心口的位置疯狂凸起、蔓延!那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荆棘,散发着粘稠、恶毒、带着无尽贪婪与掌控意志的气息!正是**噬心血蛊**的本源显化!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蠕动血线荆棘的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却顽强不屈的**玉色微光**正在疯狂闪烁、挣扎!那光芒被汹涌的血线死死缠绕、勒紧,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正是封印在她心脏深处的那半块《血光策》玉简碎片!
“宫主…老狗!”涵婓目眦欲裂!他瞬间明白,这是血灵宫主在远程催动血蛊,进行最彻底的反噬与抹杀!他要彻底碾碎洛红衣的反抗意志,湮灭她拼命守护的玉简碎片,将她重新变成绝对服从的傀儡!而帝君兽注入她体内的精血引发的血脉异变(银霜),显然成了宫主加速催动血蛊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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