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日子确实如同她想象中那般色彩斑斓。皇家艺术学院设计学院的课程充满挑战却趣味十足,教授们天马行空的思维和严谨的治学态度让她如鱼得水。
苏星绘加入了模型社,凭借着对机甲文化的狂热喜爱和家里雄厚的财力支持,很快就成了社团里最活跃也最受瞩目的新星。
她大方地分享自己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限量版模型,热情地组织观影会和模型制作工坊,公寓里永远挤满了社团的朋友,音乐、零食、颜料和模型零件的碎片散落一地,充满了青春的喧闹和活力。
她的笑声依旧爽朗,叽叽喳喳的分享欲旺盛,在视频里对着叶凡霜展示她新买的模型、吐槽某个古板教授、模仿伦敦腔调怪异的同学,眉飞色舞,仿佛要把整个伦敦的新鲜空气都打包塞进小小的屏幕里。
叶凡霜那边通常是深夜或凌晨,背景是家里书房沉静的灯光。
她话依旧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在苏星绘说得特别激动时,唇角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
她从不打断苏星绘的滔滔不绝,只是在她偶尔因为社团活动忘记时间、顶着黑眼圈抱怨熬夜太累时,淡淡地提醒一句:“注意身体。”
声音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时差,清冷依旧,却像一缕微凉的风,总能恰到好处地拂去苏星绘心头因过度兴奋而生出的那点燥热。
苏星绘觉得一切都好极了。她像一块色彩饱满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伦敦赋予她的一切——自由、艺术、友谊,还有叶凡霜那无声却稳定的陪伴。
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那层毛茸茸的暖光,在异国的土壤里,会生长得更加明亮。
直到那个深秋的周末,学院里一个规模不小的派对。
地点在一位本地学生、家里经营着画廊的富家女艾米丽租住的河畔豪华顶层公寓。
艾米丽是学院里某种隐形的风向标,她的圈子代表着一种“纯正”的英伦精英趣味。
苏星绘本来对这种带着点装腔作势的派对兴趣缺缺,但架不住社团里几个玩得好的英国本地同学露西和汤姆的极力怂恿。
“星绘,去吧去吧!艾米丽的派对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露西晃着她的手臂。
“而且听说她家收藏了好多古典大师的素描手稿,就在公寓里挂着呢!你不是最喜欢研究这个吗?”
“对啊,就当去开开眼界嘛!”汤姆也在一旁帮腔,“顺便认识点新朋友,总比我们天天在社团活动室啃披萨强。”
苏星绘被说动了,尤其对大师手稿动了心。
她特意选了一条设计感很强、既不过分隆重也不失俏皮的连衣裙,还带上了自己最近刚入手、极其稀有的一款维多利亚时期微缩机械鸟模型,想着或许能以此为话题,融入那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圈子。
派对现场衣香鬓影,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空气中混合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香槟的气息。
艾米丽被几个穿着剪裁精良、气质矜持的男女簇拥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谈笑风生。
苏星绘在露西和汤姆的陪伴下走过去,努力让自己显得大方得体。
“艾米丽,嗨!”露西热情地打招呼,“带个新朋友来,苏星绘,我们模型社的宝藏女孩!她对古典素描可有研究了!”
艾米丽的目光像昂贵的扫描仪,在苏星绘身上礼貌地停留了一瞬,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欢迎,苏。”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了苏星绘手里那个装着微缩机械鸟的精致天鹅绒盒子上,带着点审视,“哦?很别致的小玩意儿。”
苏星绘心头一喜,连忙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只由数百个微小黄铜齿轮构成、栩栩如生的机械鸟,献宝似的介绍道:
“这是1870年左右伦敦‘金翅雀工坊’的精品,全手工制作,上满发条还能扇动翅膀和鸣叫,保存得非常好……”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找到同好的兴奋和对模型本身纯粹的喜爱。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艾米丽身边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生,亨利,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明显优越感的嗤笑。
他端起香槟杯,轻轻晃了晃,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那只精密的机械鸟,最终落在苏星绘脸上,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金翅雀工坊?呵。”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背景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漫不经心。
“我祖父的收藏室里好像有一柜子这种‘小玩意儿’,小时候当玩具拆着玩,后来嫌占地方,管家大概都处理掉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星绘瞬间僵住的笑容,又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倒是苏小姐……对这类‘收藏’的热情,很……‘亚洲新贵’风格。”
“亚洲新贵”。
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钢针,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扎进了苏星绘毫无防备的心脏。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露西和汤姆脸上的笑容尴尬地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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